“不然你以為當年朕是怎麼奪得皇位的？”李懷璟自嘲般地笑了一聲，“朕繼位後不久，莫將軍便自請離京，恰好適逢西域各國趁亂侵犯大宣疆域，朕就將這支私兵連同西疆三萬鎮兵的兵權交給了他。”
莫渝暗自咋舌。
如此看來，她那父親莫青鋒是完全具備割據稱雄的實力的，幸好他是個忠臣義士，沒什麼野心。
“妾身的父親隻知如何抵禦外敵、守衛疆土，妾身也從來不知關於這支私兵的事。”事關家人，莫渝心急起來，又實在想不明白，壯著膽子去問李懷璟，“皇上既然當年選擇信任妾身的父親，如今為何又起了疑心？”
“隻要柒柒發誓不離開朕，朕就不再對莫家起疑。”
莫渝不及多想，便順著說道：“好啊，妾身發誓，今生今世絕不會離開……”
話說到一半，卻聽頭頂上方傳來輕輕的笑聲，連帶著對她的桎梏一並解除，莫名的壓力瞬間消失。
莫渝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仰頭去看他，怨道：“三郎居然用這事戲弄妾身？”
“柒柒可是起誓了。”李懷璟揉了揉她的臉，神情卻很是認真，“朕方才也並非戲言，隻是柒柒如此表態，朕相信你。”
“妾身的家人們才不會做出那種事呢，三郎以為都會像鮑國忠那樣有謀逆之心麼？”莫渝哼了一聲，但內心因他的話而感到溫暖，“若三郎前世沒有因為張語知做出那些事，想必妾身的父親與兄長也不至於不率軍回京救駕。”
李懷璟其實在重生後一直是這麼想的，如果前世的那位莫昭容沒有因那些事而選擇假死離宮，與衛淳私奔，說不定還沒等叛軍攻入京城，就會被莫青鋒這位輔國大將軍給率兵儘數攔截下來了。
儘管不知道莫青鋒在那時是否清楚莫昭容並未身亡，但就算是知道沒死，看見最疼愛的小女兒被前世的李懷璟剜了隻眼睛，在宮中過的生不如死，加之次子莫栩命喪牢獄，他也隻會對皇帝心生恨意。
“既然莫家忠心，這畫像也沒必要留著了。”李懷璟說著，想去拿回那張畫著莫栩人像的紙。
“還是一起拿去讓那竹笙看看吧，若不試上一試，皇上大概永遠都不會打消疑慮。”莫渝伸手按住，“那支私兵，皇上是要留在西疆還是調回輝安，應該早些做出安排的。”
李懷璟深深地看她一眼，道：“那支私兵就讓莫將軍繼續養著吧。”
所謂養兵，一是訓練，即指揮調度，二是供養，為人事後勤。換個說法，也就是管理權與財政權兩個方麵，隻要其中任何一環出現問題，都會引發連鎖反應。
如今的大宣雖然算是處於盛世，但仍要提防曾起過衝突的南詔，西域各國紛爭不斷，甚至還有漠北的單夜一直在虎視眈眈，是以外鎮軍隊數量不少。
若是管理權過分集中，地方上就會調度不動，後勤轉運不濟，此時就隻能下放權柄，由此使得封疆大吏身兼多種地方事權。
是以，兵權旁落隻是表象，其根本原因在於中央財政不夠雄厚，權柄轉移下放，從而導致地方豪強可以乘機崛起，繼而發展壯大，威脅到皇帝的君權。
從古至今，由此產生的謀權篡位的戲碼一直在不斷上演。
從莫渝的認知來考慮這事的話，就是大宣的生產力水平不足以支持地方上人數過多的軍隊。
真要說起來，李懷璟就是鑽了這方麵的空子才坐上皇位的。
正因如此，他登基後比起前朝先帝在防範武將造反一事上更為上心，雖然依舊有所放權，但並未給藩鎮邊帥完整的權柄，並且不斷稀釋重組武官們的事權。
其中一個方法便是令大宣的禁軍分駐京城與外郡，每三年內外換防一次，而將領則留在戍守之地不做調動。
這被稱為更戍法，能防止將領專權，弊端則是會一定程度地削弱戰力。
而李懷璟交給莫青鋒的那支所謂的私兵也是個例子。
這支私兵其實就是李懷璟當年與南詔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