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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這一瞬,萬籟無聲。
窗簾阻隔亂世,彼此之間,隻剩喘息,再捉摸不到其他。
越靈雨覺得自己像是擱淺在溫暖沙灘中的一尾魚,如此被陽光直射,如此不適應。
迫不及待撲騰著想往海裡跳,卻不過是在原地苟延殘喘。
他熾熱的心跳仿佛要灼傷她。
從內到外的。
但坦白...是相當難的事情。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戴鴻深從她逐漸低垂的視線中讀出拒絕,手臂再次收緊,讓下巴抵在她的額前...
“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阿雨,不想說也不用自責,我不會因為這樣就不要你。”
他隻想告訴她...
他不會強迫她一定要接受什麼麵對什麼,他也不會放棄她。
並且,他可以被信任。
“我隻是...不知該從哪說...”
這故事太長,長到連她自己偶爾都會遺忘,甚至懷疑...她是否真的經曆過那些。
二十年裡,她完成了越堯對她下達的每一道指令,包括成為越靈雨,成為小提琴家Rosalind,以及忘掉從前的一切。
她隻知道,自己很喜歡現在這樣。
在他身邊的每一刻,她都仿佛不再是她,她變成了戴鴻深的一個小掛件,捧在手心裡寶貝的那種。
“戴戴...我們家裡,現在隻剩幼宜一個正常人了。”
不承認也沒辦法。
“正常這個詞,本身就不具備任何意義,衡量標準總是隨著時代發展肆意改變,不必深究它。”
他何嘗沒察覺到一些事情...
越靈雨對嚴苛的愛十分依賴,也許因為從小如此,所以長大後對於男女關係也有這樣的需求。
渴望在她灰心喪氣的時候,有人以絕對強勢安穩的形象來帶領她。
“靈雨,我希望你記得,在我麵前,不需要去壓抑自己。”
“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你的承受限度在哪裡...”
“你都可以告訴我。”
往大了說,這算是一種心理疾病。
但戴鴻深不想這樣去定義,他更傾向於將這種關係理解成一種心理防禦機製,越靈雨會依靠對彆人的依賴來逃避挫折。
從前是依賴父親,現在是依賴他。
他也不認為短暫性的逃避撤離是可恥的,人不可能永遠得心應手地處理自己麵對的困境。
可是...
她似乎已經迷戀於退行的狀態,養成了逃避的慣性。
她需要他的幫助和引導。
所謂被管教被懲罰,不過是表象,她真正需要的是療愈。
越靈雨在這一刻抬頭,去看他,看他的眼睛,那裡似乎在說,她所有的難以啟齒,他都能容得下。
輕柔細密的吻落在她的額頭、眉眼、睫毛、鼻尖,嘴唇。
溫溫的...不再滾燙。
於是,她也不再焦灼。
像是又回到了昨晚的雲裡霧裡,她再度飄飄然,如羽化登仙。
高處空氣過於稀薄,實在呼吸不上,以至她竟真的開了口....
“Daddy~三個人也會有愛情嗎?”
她還被他的吻包裹,片片濕潤,這話碎在戴鴻深嘴邊,被舌尖推著來回滾動,沒人肯放過。
秦幼宜曾這樣問過她...
可她實在參不透,無法回答。
“你如果問我的話,我就會說,愛情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兩個人,但不會有第三個人。”
不愛嗎?那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她什麼都沒說...
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戴鴻深不打算問得太細,這一切對她來說已經很不容易,現在踏出第一步,以後有的是時間。
“快八點了...有沒有覺得餓?要不要喝粥?”
他揭過了這個話題,關心起她。
若放在平時,到這個點她肯定會餓。
但今天實在沒胃口,上午勉強吃的一頓好像還沒消化掉...
越靈雨搖搖頭,抱著他不撒手,被子底下的腿也順勢纏到他身上,像耍賴皮的小八。
“就吃點水果吧~”
“好,要酸奶嗎?”
“不要。”
“那讓我起床?”
“不要~你帶著我一起去吧~”
戴鴻深失笑,覺得她實在可愛,暫時遠離夢境裡的那些往事,她還是她。
是個小粘人精。
麵對麵將她抱在懷裡,一點一點從樓梯走下去,把她放在沙發上,隨手扯過一塊毛毯蓋住她的腿。
“我給你拿一杯溫水喝,今天就不要喝冰果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