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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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罌出生那日,孟侯府上來了一個騎著牛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術士掐指一算,給她批了“四不行”。

“不可進王室神龕,不可人前賣弄神通,不可自報家門,不可割儘心血。四若犯完,必遭滅頂之災。”

那術士神神叨叨,對孟侯夫婦好一番叮嚀。

季罌就仿佛天生一副反骨,不到成年,“四不行”無一不犯。

這話說起來就有些長了,得從一場奇夢講起。

做夢的人是可與神通意的夏廷太卜終葵氏。

夢裡終葵氏得一位仙翁相邀,登臨黃金闕,從神器“浩天神卷”中窺知到人間未來妖鬼橫行的慘像。

“上界即將麵臨一場浩劫。”

仙翁告訴終葵氏。

這場劫數出自下界死而不僵的妖鬼,昊天上帝指派了熒惑、心宿二星下凡助劫,由熒惑魅惑君主,心宿取締王朝,二星攜手蕩平妖邪,鏟除魔祟。

計劃本來順利施展,孰料下凡去的二星才是這場大禍真正的源頭。

但是劫局徹底鑄成,神不得再擾亂命數。

上界無計可施,這才托夢終葵氏,意圖借他的口轉達神意,勸說人皇殺死轉世為人的雙星。

好巧不巧,季罌就是這倒黴催的雙星之一。

天上一日,地上已一年,此刻她早就投生在羅邑國孟侯夫人妙諦的腹中,等待瓜熟蒂落。

就在這時,王都傳出“星墜天南龍首現”的讖言——

天子若不能找到雙星的轉世並處死,封印千年的黑蛟妖必將蠱惑雙星開啟封印,化龍重生,率領妖魔禍亂人間。

讖言遍傳四方時,一場怪夢同時出現在兩位身懷六甲的婦人身上。

一位是妙諦夫人,另一位是妙諦夫人遠嫁亓國的小妹燕茹。

燕茹在夢裡看到,血肉模糊的嬰兒爬在肚皮上,握著一枝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戳進肚子,她感到鑽心之痛,隨後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破肚而出,張著血盆大口,發出毛骨悚然的怪笑。

妙諦在夢裡看到,腹中開出並蒂花,蠶食了身體,當她醒來,肚皮上多出幾條紅黑交錯的詭紋,像異形符字,蛛網似的纏滿腰身,仿佛某種不詳的預示。

妙諦的夢兆莫名流出府邸,羅邑國的君主邑公殺心立現。

孟候門下的賓客暗識機鋒,紛紛勸誡孟侯早做了斷,以保全孟氏全族。

孟侯痛下決心,決定處死嬰兒時,那支祖輩供奉的鎮妖神兵長明劍突然震顫不止,嗡鳴不休。

隨後便有戰報傳來,異族蒼蘭大舉來犯,已經殺到了亓國邊境。

邑公聞訊後驚悸不已,當晚就暴斃宮中。

大敵當前,羅邑國的大臣無暇悲傷,倉促迎回了在王都為質的長公子。

當時隨長公子一同回國的還有夏天子的賜物——一隻漆木櫝。

說來那匣子也古怪,匣身遍體暗紅,鎖心鑄實,四壁刻畫著奇異的圖騰,像蛇又像龍,旁邊還有幾行彎彎扭扭的文字,形似鎮壓的符紋。

就是看到這些符文後,妙諦突感頭暈眩暈,竟接連數日高燒不退。眼看人快不行了,孟候急忙派人請來了北枷山的神醫。

這神醫不隻精通醫術,還能算家宅吉凶,聲名在外。

查診後,神醫道:“夫人衝撞了靈怪,是被千年惡怨驚嚇所致。”

神醫似有話不便直講,踟躕了好一會兒才道:“來時我見東庭黑霧衝天,府上今夜恐有走水之險,還是讓夫人搬離東庭,度過此劫為是。”

孟侯就依神醫所言,將妙諦遷出了東庭。

時至當晚醜時,府上果然走了水。

大火燒紅了半個天幕,救火的家奴最後都棄了器具逃走。

孟侯登到高處去查看,隻見一抹幽光在樹冠中盤桓遊移。

估摸著就是神醫口中的惡妖怨靈,孟侯立時取來寶劍,對著樹猛劈狠刺。

枝折葉散,滿地狼藉,那亮光卻無一絲蹤影。

孟侯背脊生寒,才覺後怕。

他屏息環視,眼前隻有滿臉烏黑四處奔躥的家奴,以及被家奴遠遠攙出來的神醫。

神醫滿頭焦味,竟然燎禿了半頭青絲。

孟侯萬分震駭,“神醫這是什麼緣故?”

神醫懊喪道:“老朽泄露天機,上天略施小懲,此地已不宜再留,老朽這便告辭了。”

之後妙諦夫人病愈不提,就說這位燒了半腦袋頭發的神醫,口口聲聲上天降罰於他,連夜逃回了北枷山。

這北枷山原也沒什麼特彆,因為一群前朝的落魄貴族到此隱居,漸漸多了茶餘飯後的談資典故。

這群隱士靠著祖上遺留下來的家底過活,每日除了高談闊論,就是飲酒作樂。

這日,隱士們聚會飲酒,神醫也應邀前來。

旁人問他頭發為何少了半邊,神醫便把孟侯府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全講了出來。

“……你們說奇不奇,東庭失火後,我出去查看,見一大蛇盤在樹冠中。那蛇蛟頭大而長,青鱗覆身,背上生一對雙翼,模樣甚是醜陋猙獰,嚇得我擇路就逃,那大蛇當即以尾橫掃,一簇火便掃落頭頂,生生燎了我半頭青絲。”

神醫捶著胸口,說得極是痛心。

一個隱士笑道:“你莫不是看走了眼,誤將應龍認作蛟了。”

神醫問:“何以見得?”

那人驚怪道:“原來你不知道應龍和黑蛟妖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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