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肖然一時之間想了很多,而就如同警方當年以為不會開口的犯人開口一樣,眾人都覺得不會理睬柯顧的鄔巧瑩遲疑地開口了:“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柯顧的聲音柔和,“我知道她是一個壞女孩。”
鄔巧瑩愣愣地看著柯顧:“可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鄔巧瑩突然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手中的美工刀就這樣直直地割破了自己的臉,鮮血就這樣蜿蜒而下,“他不知道,他不相信我的話……”
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禁屏住了呼吸,都不用學過心理學,他們都能看出這姑娘求死的決心。彆說女孩了,一般人劃傷臉都不可能這麼淡定,可如果毫不在意了,那就說明豁出命了,命都不在意了,臉又算什麼呢?
“怎麼會呢。”柯顧仿佛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傷口,神色不動,“他相信你的,他隻是不想給你添麻煩。”
鄔巧瑩聽見了柯顧的話,更是“嗚嗚嗚”地哭著,眼淚混著血落在了橋麵之上。
許沁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臉,這該多疼啊,尤其是隨著鄔巧瑩捂臉的動作,刀片更深了幾分。柯顧看著她,聲音放輕了一點:“小瑩,你這樣……”
“彆跟我說道理!”鄔巧瑩聲音哽咽,可哽咽中帶著幾分戾氣,“彆跟我說道理,是不是我死了你們才不跟我講道理?”
蘇漾從電話裡聽得一清二楚,飛快道:“師兄,她可能從小就被家人用這個句式約束,不過我感覺可以將錯就錯。”
將錯就錯?眾人麵麵相覷,這是什麼意思?
柯顧輕笑了一聲:“小瑩。”他的聲音如同澆在火苗上的一杯冰水,雖然沒有完全澆滅火焰,但吸引了鄔巧瑩的注意力。
“我沒有想跟你講道理。”柯顧聲音更加柔和,“我是想說,你這樣,方圓會心疼的。”
鄔巧瑩手鬆了,手中的刀片應聲落地:“他……他會心疼我?”
孫賢的拳頭捏緊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現在是最好的時機,不過柯顧並沒有動,他隻是點點頭:“當然,他當然心疼你。”
“可他喜歡那個壞女孩……”鄔巧瑩後退了一小步,臉上的表情由鬆弛又變成了緊張。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孫賢這才注意到鄔巧瑩右腳的後腳跟已經有一小半懸空了。她就如同一片葉子,似乎再來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落。
“他已經不喜歡她了,隻是沒有找到借口而已。”柯顧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他不是跟你說過他想分手的事。”
“嗯……”鄔巧瑩的神色有些混亂,目光甚至有些遊移。柯顧飛快地又強調了一遍:“他說過的,你忘記了?”
“是……他說過。”
柯顧點點頭:“你沒有忘記,方圓一定很開心。”
“真的嗎?”鄔巧瑩聽著柯顧的話,笑了,就像個孩童,“他真的會開心嗎?”
“你是這個世界唯一會記得他的人,你記住了,他當然會開心。”
“還有郝芮……”鄔巧瑩身子微微後仰,整個人搖搖欲墜,李肖然按下對講機,“水上小分隊隨時準備救援。”
雖然李肖然做好了部署,但他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橋上的兩人,這個高度墜落水麵輕則腦震蕩重則腦骨殼碎裂,即便救援隊準備了救生墊,依然有死亡的可能性。所以李肖然還是希望柯顧能夠創造奇跡。
“沒有郝芮了,你忘記了?”柯顧輕輕抬腳,上前了一步,不過他的話語顯然吸引了鄔巧瑩全部的注意力,她並沒有注意柯顧的動作。
“你忘記了?郝芮已經死了,活著的人裡麵隻有你記得方圓的所有心事。”
“可我也要……”
“不。”柯顧搖搖頭,“你必須得活著,不然這世界上還有誰記得方圓?”
“可我……”鄔巧瑩看著自己混雜著血和淚的雙手,柯顧上前一步:“手給我。”
“不……”鄔巧瑩喃喃道,“我答應方圓的,我要去陪他。”
“你不是也答應過他要好好活著嗎?”
“我……我有嗎?”鄔巧瑩看著柯顧伸過來的手掌,神色猶豫,她把手上過去,當血滴到柯顧潔淨的掌心上時,鄔巧瑩突然像發瘋一般地搖著頭,“不,我和你不一樣,我要去下麵陪方圓,我不能讓他一個人。”
說話間整個人就想後退,她再退一步腳下就是深淵。而水麵上的救援人員已經就位,救生空氣墊已經展開了。
但是柯顧比她更快一步,手掌緊緊攥住了鄔巧瑩的手腕,但鄔巧瑩的力道太大,生生地將柯顧向前拽了一步。
“師兄!”蘇漾對著手機低吼,“鬆手!”
再不鬆手柯顧很可能會被鄔巧瑩一並拽下去。
在所有人都為此捏一把汗的時候,柯顧身子一矮,用力地向斜下方拽了一把鄔巧瑩。
鄔巧瑩本身就不胖,寬大的T恤衫鬆鬆垮垮地掛在她身上就像是掛在了竹竿之上,之前之所以能拽動柯顧也是因為猛地一個力道。
鄔巧瑩被他這麼拽,向前摔趴在橋麵上,而待修繕的邊緣換晃悠悠地落下一點石料,落在救生墊上。
鄔巧瑩不敢置信地抬頭,轉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斷麵:“你為什麼要阻止我?為什麼!我不想活,我隻想死,這麼難嗎?”
柯顧沒有說話,隻是拽著她往前又拉了小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