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有人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互相慶祝,隻有蘇漾依舊拿著望遠鏡。他一直盯著鄔巧瑩的動作,其他一直等待的警察開始上橋救援,餘孟陽過來拍了拍他的肩:“不放心就去橋邊等著啊。”
他是好意卻沒想到蘇漾突然臉色一變:“師兄!小心她手裡的刀!”
柯顧頭皮一麻,憑著本能將手一收,收了手卻沒有鬆手,鄔巧瑩“嗷”了一嗓子,她右手的美工刀片正中她自己左手的手背。
柯顧這才發現剛剛摔趴在地的鄔巧瑩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到了她之前掉落的美工刀,抓在手心裡想要偷襲自己。如果蘇漾沒有提醒自己……柯顧目光柔和了幾分,師弟果然是自己的小福星。
這個時候已經衝上來的李肖然一把將鄔巧瑩按住,右手拷上了手銬:“警察,老實點!”
鄔巧瑩並不是單純的自殺者,極有可能是殺害郝芮的嫌疑人,所以李肖然說話也毫不客氣,尤其是一想到她剛剛要紮柯顧的舉動,語氣更冷了幾分。
“你為什麼要救我……”鄔巧瑩看著柯顧仍然沒有鬆開的手,黝黑的目光中仿佛亮起了點點星光。
柯顧凝視著她,緩緩道:“我是警察,救你是我的職責所在。”
在鄔巧瑩漸漸暗淡下的雙眸中,柯顧淡淡地補了一句:“我喜歡的人,他曾經有一個當心理谘詢師的夢想,他想將心理生病的病人從他們心理的陰影中拽出來,他想給他們製造光明。”
“但他後來發現,他無法製造光明,但他可以幫助那些人找到深藏在他們心底的光明。”柯顧笑笑,“不過他好像並不知道,我心中的光明是他製造的。他現在並沒有成為一個心理谘詢師,但我還是希望我能幫助他實現他曾經的夢想。”
“我想,他如果在這裡,無論你做沒做過錯事,他都不會希望看見你自殺的。”
鄔巧瑩怔住了,過了很久,久到她已經從橋上下來,醫護人員正在幫她處理傷口的時候,鄔巧瑩叫住了正打算離開的柯顧:“警官。”
柯顧回頭。
鄔巧瑩蒼白的唇瓣動了動:“可我的光已經死了。”
“但你還活著。”柯顧看著她,“你死了他就再也沒有人記得了。”
鄔巧瑩眼圈逐漸變紅,等柯顧逐漸走遠,她的鼻涕眼淚一起淌了下來,她含糊不清道:“醫生,我手疼。”
醫生瞥了她一眼:“知道疼就好。”
鄔巧瑩淚眼朦朧看著遠處朝著柯顧跑過來的人影,她沒看清長相,但她想,那一定是救他的警官很愛的那個人吧。
……
而衝過來的蘇漾看著安然無恙的柯顧,不顧所有人的目光,徑直衝了上去,一把摟住了柯顧:“師兄……我很擔心你。”
柯顧伸手輕輕地按在他的脊背上,感受到了蘇漾全身的顫抖以及以及濕透的衣服,語氣溫柔至極像哄小孩一樣:“不怕,不怕,我沒事了。”
不遠處的馬珈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跟他們共享喜悅,因為他現在渾身都軟了,根本就站不起來。他看著四周的警徽,忍不住笑罵道:“明明當年嘲笑老子是夢想家的是他們,現在到底誰才是夢想家?”
他知道他們其實有更好的選擇,完全可以找到有錢有閒的工作,他也知道他們現在有多累,之前閒聊的時候才知道他們一有案子來,根本睡不上多少好覺。可他還是看見了他們的堅持,馬珈眯著眼睛看著透過雲層射·入·的陽光,他突然想起了大學的某一天,他說他以後一定要成為推動中國生物學發展的生物學家。
那時隻有十七歲的蘇漾認真地說:“我沒有那麼偉大,我還是想生活可以安逸一點。”
後來,蘇漾認識了柯顧,他也認識了柯顧,他問過柯顧為什麼要選擇犯罪心理學這個方向,柯顧說:“人心最可怖,人心也最有意思。”
馬珈還記得自己笑著問:“我還以為柯師兄你勵誌要減少犯罪率呢。”
柯顧的回答是——“我沒有那麼偉大。”
可偏偏,那緊緊相擁地人很難讓人跟曾經說話的兩個人對上號。披星戴月,無懼生死,馬珈一時想不到在他們的專業領域中,有什麼比他們做的事更加偉大了。
有時候偉大也許並不僅僅是宏圖偉業,馬珈伸了一個懶腰,看著自己手邊透明箱子裡還在撞壁的變異小白鼠,馬珈彈了一下箱壁,嘿嘿直樂:“我也挺偉大的哦?”
***
李肖然大手一揮,直接給了蘇漾和柯顧放了一個下午的假,鄔巧瑩和鼠大就夠他們審的了。
審訊的結果如同他們之前所猜測的,鄔巧瑩和萬元白確實是在那個群認識的,兩人聊的是最多的,鄔巧瑩很快就喜歡上了萬元白,不過萬元白是有女朋友的,也就是郝芮。鄔巧瑩自己所說,郝芮對萬元白並不好,經常玩消失,但是每次她在的時候,萬元白都必須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去陪他。後來有風言風語傳到了萬元白的耳朵裡,說是她在校外被人包·養,為此萬元白很痛苦。群裡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也都勸他們分手,但是萬元白卻一直都沒有分手。而鄔巧瑩對此的說法是,萬元白每次提分手,郝芮就一哭二鬨三上吊。
她還說了一個警方之前並未掌握的線索,萬元白之所以分不掉,還是因為他因為他媽媽的病,他跟郝芮借了錢,郝芮給他牽了個線,但是在他要還錢並且提分手的時候,郝芮告訴他,其實她幫他借的是高利貸。
她也承認,小白鼠是她跟鼠大買的,也是她放的,目的是為了嚇唬一下郝芮。但是當她發現小白鼠事件後的郝芮去了她一個情夫家中的時候,她所有的怒火都點燃了起來。而她在群裡提出想殺掉郝芮的時候,群裡的“氧氣博士”私戳了她,跟她說她可以給她提供作案的藥劑。
那些拉彌亞的畫像也是她之前一直練習的,鄔巧瑩承認自己嫉妒郝芮,每當她嫉妒的時候,就畫拉彌亞的畫像。因為在她眼中,郝芮就像是拉彌亞——宙斯的情婦,她希望郝芮最後的下場也跟拉彌亞一樣。她把郝芮騙出來,也是以她情夫的妻子身份,威脅她如果不出現就鬨到學校領導那裡。
不過最終殺死郝芮的並不是宙斯的妻子赫拉,終究還是她自己。
其實李肖然也沒有想到審訊過程會這麼順利,在最後簽字畫押的時候,鄔巧瑩說:“能不能幫我跟救我的警官道個謝?還有他喜歡的那個人。”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們救了我。”
李肖然看著她,點了點頭,我會的。
他就看見鄔巧瑩並不出色的麵容上綻放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李肖然想起了那對師兄弟的叮囑——“她應該是長年生活在不被肯定和認同的環境中,如果審訊有困難,不妨以這個為突破口。”
李肖然拿著整理好的材料,看著麵前的女孩,突然覺得當年林厲的決定再正確不過了,如果他們錯過蘇漾和柯顧,才是真正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