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拋開丹希爾,布列塔尼亞國內也有許多令教皇國忌憚三分的事情,比如說對聖殿的種種限製,以及黑暗魔法師的數量。”借著瑪麗安娜的光,歐斯特這些天也翻過不少布列塔尼亞宮廷裡的藏書,所以對這個地理位子十分奇妙的公國有了更多認知。
若論曆史,布列塔尼亞公國無疑是大陸裡最沒底蘊的“國家”,甚至當初臣服於索林斯,也是為了通過如日中天的索林斯來獲得教會的承認,從而鞏固自己的統治與布列塔尼亞在大陸中的地位。
畢竟在所有人都與教會產生交集的當下,沒有建立“聖殿”的布列塔尼亞絕對會因自己的格格不入引發一係列的危機。
不過在瑪麗安娜的祖先穩固統治後,在信仰上逐漸向教會靠攏的布列塔尼亞並沒有收緊對思想的束縛,甚至在法律上也沒有完全禁止某些學院塔對黑魔法的研究。
這也導致在“西蒙斯危機”爆發後,那些遭到審判局調查的黑魔法師們大都逃向北方或是布列塔尼亞,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布列塔尼亞的軍事強大與科技繁榮,同時也令布列塔尼亞處於被各國孤立,且難以從索林斯版域中獨立出去的狀態。
在前任女公爵統治期間,由於布列塔尼亞攝政王所頒布的一係列政策,黑魔法師們的生存空間被進一步壓縮,不過這也成了教會與布列塔尼亞關係的轉折點。
而隨著前任女公爵的去世和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的倒台,教會乃至教皇國肯定擔心瑪麗安娜會廢除攝政王在黑魔法領域上的相關政策,所以想借著菲利佩為瑪麗安娜祝福一事,來提醒瑪麗安娜彆在這上麵輕舉妄動,或是直接將菲利佩留下用以製約瑪麗安娜。
畢竟以菲利佩的出身,總不能取代攝政王去做布列塔尼亞的宗主教。
而樞機主教是外國人能接觸到本國權力的便利身份之一。
“你說得對,我不能隻在丹希爾身上看問題。”瑪麗安娜突然意識到她的思想還是太狹隘了,如果隻將眼光局限在窩裡鬥而不是整體上,那麼她不可能成為一名真正的統治者。
至少不會比她的母親或是祖母,外祖母更合格。
點到為止的歐斯特並不希望就此改變瑪麗安娜對他的看法,畢竟在服務對象是個疑心鬼的前提下,表現得笨一點也沒那麼多壞處。
“你會廢除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的在黑魔法上的相關政策嗎?”身為女巫,阿比蓋爾也被歸納為使用黑魔法的被驅逐對象,所以對那些黑魔法師們的處境能夠感同身受:“彆忘了布列塔尼亞的繁榮也有黑魔法師們的貢獻。”
瑪麗安娜看著鼓起勇氣說出這話的阿比蓋爾,輕描淡寫地反駁道:“布列塔尼亞的繁榮當然有他們的貢獻……不過跟廣大人民的貢獻相比,我認為不該過分抬高黑魔法師們在布列塔尼亞的地位。”
阿比蓋爾垂下眼簾,沒有在這方麵過分糾結。
“不過我可以赦免一些被審判局逮捕的黑魔法學徒。”正式成為女公爵的瑪麗安娜想借機驗證自己的權威,但又不希望動作太大,從而被教會視作清除對象。
“您可真是難以想象的仁慈。”歐斯特感歎著瑪麗安娜對自己人的袒護,並且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獲得和阿比蓋爾一樣的地位。
“難道我對你的仁慈比不上對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嗎?”瑪麗安娜反問道:“畢竟臟活都是需要親信去做的。”
歐斯特想起瑪麗安娜給他安排的任務,十分慶幸自己沒有在這段時間裡搞些小動作。
“那我有令您失望嗎?”歐斯特動了動喉結,大著膽子向瑪麗安娜再次求證道。
“沒有。”這一次,瑪麗安娜並未給出含糊不清的回答:“你的表現令我驚豔。”
聞言,歐斯特單膝跪在瑪麗安娜麵前,然後輕吻了下她的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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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修斯走過隻被月光照亮一半的走廊,手上捏著阿基奎大公國寄來的信件。
“你來了……”
同白天的熱鬨相比,夜晚的布列塔尼亞大教堂寂靜得可怕,並且搬走了瑪麗安娜繼任時的椅子,然後將亨利的遺體又搬回到祭台上。
當盧修斯進來時,菲利佩正跪在祭台前,為亨利的靈魂而祈禱。
或許瑪麗安娜說錯了一點,那就是除了阿基奎女大公,還有菲利佩會為亨利之死而心碎。尤其是在他看見亨利的遺體被人當作物品一樣搬來搬去時,菲利佩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發抖的雙手,眼淚立刻滑下蒼老的麵龐。
“多可悲的年輕人啊!”菲利佩的聲音沒有像瑪麗安娜繼位時的歡呼聲那樣,回蕩在極具容量的空間裡,但卻十分清晰地傳入盧修斯的耳中,令後者不知菲利佩到底是在說誰。
是躺在祭台上的亨利。
還是正站在菲利佩身後的盧修斯。
“不為你的弟弟祈禱一番嗎?”菲利佩對盧修斯的態度可比對奧布斯達國王的幾個合法子女要溫和的多,畢竟這孩子的出生就是上一代人留下的悲劇,甚至菲利佩都認為他在一定程度上需要為盧修斯的悲劇負責。
如果他當年能攔住奧布斯達國王或是阿基奎女大公中任何一個,那麼盧修斯便不必麵臨今天的尷尬境遇。
“我以為您不接受的無用形式中包括虛假的感情。”盧修斯嘴上頂了菲利佩一句,不過行動上卻是跪在菲利佩身邊,然後同菲利佩念了一段禱告詞。
“或許是因為這孩子一直躺在這兒,連個替他傷心的人都沒有,所以哪怕是虛假的感情,我也想為他爭取幾分。”菲利佩想伸手拍拍盧修斯的肩膀,但卻在中途製止了自己的行為。
“請您收起對我的憐憫與同情。”盧修斯從不期待自己能跟奧布斯達王室的血親們搞好關係……哪怕阿基奎女大公從未要求他這麼做。
麵對這樣的盧修斯,菲利佩並不感到惱怒,反而有種小心思被戳穿的尷尬感。
“我在離開奧布斯達時,你父親……我是說奧布斯達國王要我給你帶句話。”菲利佩遲疑了一秒,但還是決定轉述這段他並不讚成的口信:“他想認回你,並且以國王的名義授予你封號。”
盧修斯放下禱告的手,毫不掩飾自己的諷刺之情:“他為何不向阿基奎女大公提出這一要求。”
“因為他是個慫貨。”菲利佩雖然答應替長兄傳信,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將長兄以往的所作所為一筆勾銷:“如果你答應他的要求,那麼奧布斯達那邊會與阿基奎大公國進行交涉,畢竟你是阿基奎騎士團的團長,所以在遷戶手續上有很多麻煩。”
“麻煩人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盧修斯對這個生理學上的父親並無好感,甚至都比不上他對卡爾達伯爵的印象——畢竟卡爾達伯爵懦弱歸懦弱,但還沒人渣到拋妻棄子的地步。哪怕是跟阿基奎女大公形婚多年,卡爾達伯爵也沒有徹底不管兩個孩子,甚至該儘的義務,該遵守的法律他都老老實實地照做了。
但凡是卡爾達伯爵能將他長兄的無恥學個三成,阿涅絲的孩子也不至於混得比一些小貴族家的孩子更慘。
“以前麻煩瑪麗女王和杜納瓦親王,現在麻煩您跟奧布斯達的王室律師。”盧修斯冷笑道:“怎麼,他所‘深愛’的波琳娜王後願意歡迎我這個私生子?我倒是希望她能多鬨騰幾下,最好是讓奧布斯達國王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你這話說得可真是比我更不留情。”菲利佩起身時踉蹌了一下,還是盧修斯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謝謝,看來我會比我的哥哥或者弟弟先一步死去。”菲利佩借著盧修斯的胳膊穩定住身形,隨即自嘲道:“我的哥哥可是盼著我趕緊去死呢!”
因為瑪麗女王去世時將私人財產中的絕大部分都交給菲利佩,再加上菲利佩這些年都將自己的封地與瑪麗女王的遺產交給專業人士打理,所以這位仕途不順,衣著樸素的樞機主教算是奧布斯達最富有的人之一。
而一旦菲利佩去世,那麼奧布斯達國王便會以第一繼承人的身份獲得土地與大量金錢。
這也是菲利佩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我這次來布列塔尼亞,也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菲利佩在與盧修斯離開布列塔尼亞大教堂時,同對方悄悄說道:“我不能去拜訪阿基奎女大公,也不能將這件事告訴瑪麗安娜,所以隻能由你去辦。因為你父親會懷疑阿基奎女大公和瑪麗安娜想要繼承我的財產,所以我需要一個他不會懷疑的人去辦這件事情。哪怕我死後,我的土地會被你父親收回,也至少得給我所庇護的那些人留點東西。”
說罷,菲利佩握緊盧修斯的右手,令後者感到指骨在嘎吱作響。
“我帶來了一副遺囑,並且在教會的檔案裡留了份複印件。”菲利佩的聲音突然壓低了很多,以至於盧修斯需要聚精會神地去聽。
“遺囑的受益人是你和瑪麗安娜。待我死後,你和瑪麗安娜能平分我的財產……前提是你們願意繼續資助貧民之家的孩子們。”菲利佩咳嗽幾聲,第一次在盧修斯麵前露出憔悴的姿態:“我不能將我的東西交給一個對家人都冷酷至極的君王,也不能我的東西交給一個毫無主見的男人。”
“所以盧修斯,你必須幫我辦好這件事。”
“哪怕是為了瑪麗安娜,你也得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