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地上的人的屍體和那隻石卵。
有的人麵帶悲傷,他們是帶著對冒險的刺激和對未來的憧憬進入這個洞穴的,但現在死人了。
甚至不知道凶手是誰就那麼死在了他們旁邊。
多少人也聽聞過古國遺跡中的凶險,但更多是被那些一夜暴富的傳言給蒙蔽了雙眼。
原來,進入遺跡不僅僅是美好的機遇,還有隱藏在暗處的危機。
江渚也是一歎,多少人從來沒有想過能不能承受這樣的結果就冒然進來了。
在古國遺跡死的人肯定不隻是這一個,新聞上每天也在不斷播報這樣的消息,每天都在提醒著,但還是有前仆後繼的人不管不顧地加入了進來,因為不來的話就什麼機會也沒有,來的話,眾人都有僥幸心理,或許厄運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傷感,共情,因為他們也是地上的人一樣的探險者,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莫名其妙死的是不是他們自己。
當然,也有人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死人,目光就移動到了那個石卵上。
他們還有很多人沒有得到石卵,這應該是最有價值的東西了。
但又隻有這麼一個。
“該如何分配?”有人嘀咕了一句。
說實話,死人的屍體估計都還沒有涼,就這麼想著分配彆人的遺物,多少有些薄涼。
那人聳了聳肩:“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我們總得麵對事實,難道你們就不想要這個石卵?”
有人小聲道:“難道我們不應該先找出凶手嗎?”
“凶手就在我們中間,他很可能還會對其他人出手。”
也有人道:“其實我們隻要剛才不貪,不進這個石窟,不拔光牆壁上所有用來照明的蟲殼,應該也不會死人。”
“一步接著一步,就像安排好的致命誘惑,讓我們怎麼也避不開的陷阱。”
聽得人心底發寒,就像有一個要人命的怪物明明就在身邊,但就是看不到尋不著。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隻剩下最後的懸絲。
有人道:“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們還是先想想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明明危機都還沒有解除,但各自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江渚其實也是十分疑惑,凶手到底是誰,是那個怪物,還是隊伍的人起了貪心,將人殺死嫁禍給那怪物?
而且這個混進來的怪物也太奇怪了,它能倒念佛經將人的貪念無限放大到自相殘殺的地步,也就是說肯定是一個十分擅長操控人心的巫師,他要殺死一群普通人的話並不會有太大的難度才對,但偏偏不直接出手,而是混在其中冷漠地觀察著,挑撥著人性最邪惡的一麵。
這種被人窺視和時刻算計著的感覺可不好。
它就是人心的魔鬼,將人性當成了它玩弄的作品?又或者是在懲罰進入這裡的所有人,殺人反而失去了懲罰的力度。
這大雷音寺古國,就如同佛魔同存一般。
但有時候似乎又有一點理解對方,要是自己的家被人侵門踏戶,看見什麼就拿什麼,洗劫一空,還不僅僅是財物,連自己親人朋友的屍骨都不放過要搬走,恐怕是佛也得火帽三丈,不知道得做出點什麼來。
無論如何,現在他們都得麵對兩個問題。
第一,他們身邊的凶手到底是誰,還會不會再次殺人。
第二,地上的這個石卵怎麼處理。
關於第一個問題,讓人人心惶惶,不自然地再次將距離拉開。
江渚覺得,下一刻就開始混戰起來都十分有可能,隻不過差一個爆發點而已。
而且,一但再次鎖定誰是凶手,哪怕僅僅是懷疑沒有確切的證據,恐怕也有人會為了自己的安危不顧一切的出手。
倫理和道德在自己的生命安全之前,已經變得比鴻毛還輕。
沒有約束,沒有秩序,現在的情況就是古國遺跡中的普遍現象,已經成了一片灰色的無人管轄的地帶。
新的時代最尖銳的問題反而不是那些異常現象的可怕,而是人性時刻都麵臨著崩潰的地步,這也是江渚以前沒有想到的。
而第二個問題,那顆石卵的歸宿處理不好的話,馬上就要成為這些人緊繃的神經爆發的一個點了。
他們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才堅持到現在,哪怕是為了他們身處險境的補償,這顆石卵也該屬於他們,這應該是所有人現在的想法。
空氣似乎都變得壓抑了起來。
警惕,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緊了。
江渚心道,這就是那個站在暗處操弄人心的怪物想要看到的吧,製造懷疑,誘發貪婪,然後用一顆石卵的歸宿來作為爆發點。
明明還麵臨著死亡的威脅。
若是人有理智的時候,自然會將生命排在利益之前,但偏偏被挑撥得利益熏心,不可自拔,還自以為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鴉雀無聲。
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滋生,馬上就要爆發,那顆石卵成了導火的線。
安靜中,江渚開口道:“我提個建議如何?”
“這顆石卵不屬於任何人,而是屬於現在這裡的所有人。”
眾人不由得一愣,他們還在想到底該如何分配才不被人占便宜。
江渚繼續道:“等我們出去了,我們賣掉它,所得的錢大家平分。”
“不僅僅如此,在接下來的路上,如果再有所收獲,也請大家不要有任何爭搶,都按照這個辦法來進行分配如何?”
“相信大家也感覺到了,藏在暗處的人在用利益挑撥我們之間的矛盾,他的目的顯而易見,想要看到我們自行殘殺,而隻要我們將利益分配清楚,並讓所有人滿意,那麼他想要再用利益挑動人心,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眾人:“……”
他們也不笨,何嘗沒有看出來對方的目的,但在利益麵前,他們也隻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但要是利益事先就按照大家都滿意的方式分配好呢?
就算有人起了貪心,也能被其他人製服。
有人道:“我們怎麼知道其他人內心真的接受這樣的分配?而且……”
說話的人看向江渚:“而且,要是有人不服你的安排又如何?”
江渚笑了:“他們會服從我的安排,因為……”
說話中,江渚抬手,隻見四周的石壁伸出一隻隻尖銳的石筍橫在了眾人脖子前:“因為我若是想要你們手上的東西的話,根本不需要你們答應或者不答應。”
“你們說呢?”
眾人看著突然伸出來的鋒利的石筍:“……”
沒有秩序和約束的情況下,拳頭說了算。
眾人麵麵相覷,江渚要對他們不利的話,要他們手上的東西的話,根本不需要說這麼多,直接動手就是,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這個社會的確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至少在古國遺跡這樣的灰暗地帶,的確是力量強大者說了算。
其他任何人提出要求可能都無法達成一致,但偏偏江渚可以,因為江渚要是貪心不公正一點,他們誰也無可奈何。
他們甚至應該慶辛,江渚沒有想要獨吞,而是讓他們平分。
江渚說道:“接下來的路,很可能還會遇到這樣突然出現的石窟。”
“應該都是對我們貪念設下的陷阱,所以為了大家的生命著想,我們就不要進去了,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所有人安全地出去。”
既然是以貪婪為武器設局殺人,那麼從根源上堵死這一條路。
江渚說道:“現在我們繼續往回走。”
至於到時候不聽話的,他硬拖著走便是,他力氣大。
江渚也沒有去拿那石卵,這倒是讓眾人愣了一下,原本他們以為江渚會“保管”它。
而是一位年紀稍長的人將它拾取了起來。
其實按照江渚的安排,誰拿它都是一樣。
隊伍繼續前進,眾人似乎忘記了地上還有一具死屍,江渚看了一眼死屍一歎,這或許就是以後探索古國遺跡中一部分探險者的最終歸宿吧。
至少這裡看上去還算安詳,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長眠之地。
江渚他們繼續前進,果然在路上又出現了一些來時沒有的岔路。
晃眼一看,每個石窟似乎都是人內心最渴求的財富,讓人看得心情澎湃。
江渚時不時說上一句:“越誘惑人,便越是陷阱。”
冷水潑得一瓢一瓢的。
當然也有人激動得移不開腳步,每到這時候就被江渚硬拽著離開。
等離開路過的石窟,那些人這才冷汗直冒。
“剛才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怎麼也控製不自己,明明感覺人是清醒的。”
其他人聽得也是心驚膽戰,這麼看來,怕是真的有人在不斷引誘他們走進那些石窟,想一想都充滿了惡意。
眾人也在想,怎麼江渚每一次都不被洞穴裡麵的東西吸引,三觀這麼正?
其實還真不是,而是江渚袖子裡麵的菩提古樹發出的雷音,似乎是這些誘惑的克星,讓江渚時刻保持著清醒。
江渚也時刻保持著警惕,他讓這些人遠離誘惑,恐怕已經成了那怪物的眼中釘肉中刺。
汗水從這些人額頭流下,但誰也不敢落後,誰也不知道被獨自落在這詭異的洞穴裡,還能不能安全的出去。
江渚警惕著,但似乎那人除了操弄人心,就再無他法,這讓江渚疑惑到了極點。
等見到前麵出口的亮光的時候,江渚才將這樣的疑惑拋之腦後。
心理嘀咕了一句:“難道真的除了這樣的手段就沒有其他的了?”
若真是大雷音寺活下來的怪物,應該沒有這麼簡單才對。
其他人一走出洞穴,看到外麵的天空,恍如隔世。
再回首,那洞穴裡一路的誘惑似乎還曆曆在目,若不是江渚每次在關鍵時候拖走他們,恐怕他們已經在那樣的誘惑中沉迷了。
“陽光真好,活著真好。”有人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