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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親宴擺在後園子的敞廳,一應格柵門全部拆去,堂前高大的合歡樹開得正好,粉花與紅燈相映成輝,十分貼切今晚的氣氛。
帶著淡淡花香的晚風在蘇寶珠臉上輕輕掠過,看著滿廳滿院的紅,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做給彆人看的,可還是有點緊張。
還有種不切實際的虛幻感。
輕輕歎息一聲,看這滿府喜氣洋洋的,如果他日二人取消婚約,不知道又是什麼光景。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端坐席間的盧氏,雖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相較於嘴巴都合不攏的劉氏,始終笑嗬嗬的崔老夫人,她冷漠得像個局外人。
蘇寶珠嘴角翹翹,彆人如何反應不好說,盧氏一定是非常樂於看見兩家撇清關係的。
“怎麼了?”王鐸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低聲道:“忘了告訴你,前些天我命人以相府的名義,給蘇家送去聘禮,算算日子,大概這兩天就能到。”
蘇寶珠覺得多此一舉,萬一兩人不成,還得拉回來,“父親信上不是說了,不用下定,假如以後咱們真的在一起了,再走這些禮節也不遲。”
王鐸但笑不語。
蘇寶珠一怔,忽然掩口低低驚歎一聲,儼然明白他的用意了——他是告訴劍南道節度使,蘇家是王家的姻親!
“那、那相爺可容許你這般行事?”蘇寶珠偷偷瞥了席間一眼,三老爺王順吉正端著酒杯給王懷德敬酒,不知說了句什麼討巧的話,引得王懷德頷首一笑,目光中頗有讚許之色。
“我自己的親事,當然我自己做主。”王鐸語氣溫和,態度卻很堅定,“我就是要告訴彆人,你蘇寶珠是我沒過門的妻子,想對蘇家動手,也要看王家是否答應。你放心,蘇家的產業,我定會幫你保住。”
蘇寶珠心裡泛上一陣酸熱,盧氏待她不咋地,老夫人也是麵子情,王相爺的態度捉摸不定,唯有這個王鐸,對她可真不壞。
一時感動於他的體貼溫情,又茫然不知所措,總有種做虧心事的感覺。
看到她眼中流出的愧疚,王鐸臉上的笑容一頓,心猛地刺痛了下。
“哎呦!”劉氏誇張地叫了聲,瞬間打破兩人間些許微妙的氣氛。
隻見她拍著巴掌笑道:“瞧這小兩口,頭碰頭,身挨身的,感情這個好啊。我看用不了多久,老夫人就能抱重孫子嘍!”
其實他倆站得不算近,衣服也沒挨著,不過大喜的日子,誰也不會說掃興的話。
盧氏淡淡笑著不開口,自有管事媽媽上前湊趣,這個說“三年抱倆”,那個說“子孫滿堂”,哄得崔老夫人笑個不停。
王鐸眼睛彎彎的明顯很受用,把蘇寶珠窘得臉頰通紅,也不好否認,隻能低著頭一言不發。
相府的四位姑娘也在笑,王萍抱著大姐姐的胳膊嘎嘎直樂,王蓉矜持地搖著團扇,目光間或落到蘇寶珠頭上的金累絲嵌珍珠寶石步搖上,旋即不動聲色移開。
而王葭頻頻看向敞廳外。
“三姐姐,你在看什麼?”王萍好奇向外打量,“天都黑了,除了燈影子什麼也瞧不見。”
王葭淺淺一笑,“就看燈影子呢。”
燈影子有什麼好看的?王萍目不轉睛盯著紅燈籠,把眼睛都瞪酸了,也沒看出個玄機來。
揉揉發酸的眼睛,待要細問,卻見從月洞門拐進來一個年輕的媳婦子,連走帶跑,慌裡慌張,險些撞到提壺伺候的丫鬟。
劉氏嗬斥道:“毛手毛腳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
那媳婦子結結巴巴道:“非是奴婢莽撞,實在是,實在是……”她深吸口氣,說的話帶著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語氣,“佛子殿下求見。”
方才還喧嘩的敞廳都安靜下來了。
還是王葭最先反應過來,急急走到那媳婦子麵前,“你說什麼?誰來了?誰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