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花燭(2 / 2)

二嫁玉郎 泠書 4853 字 3個月前

如若不是親眼見過他麵具底下的真容,見過他提刀斬落人頭咕嚕墜地,光觀其身姿儀態,好似即使裹著粗繒大布也絲毫不見粗鄙之氣,眾人怕是會忍不住懷疑,麵前這人到底是不是和他們同樣出自山野的山匪草寇,而不是哪位小將軍小世子意外流落到匪窩來了。

瞧瞧,明明都是刀尖舔血的草寇,讀過書的氣質到底是不一樣啊。

梅薛溫雖說病體未愈,身體尚且抱恙,成禮時卻也未讓旁人攙扶著,脊背挺拔如崖邊孤瘦筆直的茂秀鬆柏,靜立堂下,十分自如地同季書瑜行了拜禮。

連酒席亦是其親自宴客,同幾位當家敬過酒,方才落座於主座,與寨子裡親近的兄弟說話。

夜幕黑沉,遠處徐徐有烏雲堆積。

恐夜間驟雨將至,待將梅四目送入喜房中,梅勝誌回身吩咐手下將幾個當家送回各自院中。

今夜屬梅三喝的最多,被送回院子時尚且不樂意,還賞了攙著他的爪牙們幾腳。擺著一張臭臉,嘴裡罵罵咧咧的,一個勁哼哼梅勝誌偏心,竟然繞過了老二和他,將玉傾公主徑直許給了老四。話糙的讓人聽了嘴角直抽抽。

二當家顧行知倒是沒怎麼喝,不過他酒量向來差,抿了幾口就要緩上半天,白皙清俊的麵容上微微泛著紅霞,扶額靜坐片刻,拒了來攙扶他的手下,很是省事的自行起身回院了。

送走幾個弟弟,梅勝誌方才再度回到座位上。今夜他喝了不少,此刻腦袋亦是有些昏沉,索然無味的又用了些桌上的瓜果,方才打算離席。

夜華黯淡,抬首間,渾濁目光瞥見屋中亮著的瑩瑩燭火,心下微動,眼珠子忽而咕嚕一轉,不自覺便改了腳下的方向。

避開眾人視線,偷摸往院子後邊繞去。若做賊般趴伏在側窗之外,弓腰俯身,試圖傾耳窺聽房中的動靜。

*

燭光熠熠,靜不聞聲。

來人身量頎長高挑,步態閒適的步入屋中。

暗眸微轉,梅薛溫一眼便瞧見青銅台上燃著的兩隻粗如兒臂的龍鳳喜燭。

淡了麵上笑容,他緩步繞過屏風和燭台,至梨花木桌中擺放著的兩盞酒瓢前再度停落。

紅燭徐徐滴淚,瓢中酒液於火光映照中顯得格外晶瑩剔透,也將銅製麵具下那雙瞳色極淺的眸子照的有些妖異,好似寂夜血月。

他側首,於遠處靜靜瞧著那於榻邊坐著的紅裙女子,薄唇淺淺噙笑,手指輕輕撚動指尖的銀戒,卻是不語。

不遠處那道腳步聲忽而靜止,季書瑜睜開杏眼,目光定定的望著眼前一片暗紅之色,語氣小心翼翼。

“四爺?”

骨節分明的大手執起木案上的玉如意,他走到榻邊,垂首頓了頓,方才抬手將那蓋頭輕輕挑落。

紅布墜地,忽有暖香幽絲靜浮現此間。

底下芙蓉麵薄施粉黛,烏發如雲綴珠飾翠,長翎睫羽輕顫,於白皙麵容上投落下一片極淺的陰影。杏眸微抬,目光同那雙凜冽暗眸對視而上,其中秋波不動而明,若靜水浮皎月,藏著萬千星河。

梅薛溫暗眸鎖著她,季書瑜亦在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他立在她視線前方,將身後映射來的光擋了個七七八八。他垂首俯視她,銅製的麵具下的神色依舊難以分辨。然觀他唇角微勾,心情許是還算可以吧。

道不清他唇邊勾著的什麼笑,瞧不明白索性也懶得想了,她徑直忽略心中的那份怪異之感,麵上帶著盈盈淺笑,語氣柔和地喚他。

“四爺。”

梅薛溫長指摩挲著手中握著的玉如意,聽她含笑喚他名,淺淺挑眉,道:“公主今日同初次見麵時大有不同。”

季書瑜一時也想不到其他能聊的來緩解一下氣氛,對於他拋出的話題也沒怎麼細思,主動接話道,“是嗎,妾身確實換了一身裝扮,四爺也覺得這身衣裙沒有之前那件好看麼?”

梅薛溫將玉如意放回案上,抬眼輕笑道:“非也,隻是意外,公主如忽然轉了性子,如此乖順地應下這門婚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