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山連忙去扶,卻拗不過紀掌櫃。
“恩人!今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大禮您受得的!”
紀掌櫃已經一跪三叩,再站起來,準備二跪的時候,手臂忽然被扶住,也沒見那小姑娘如何用力,她卻無論如何也跪不下去了。
“站好。”胤祉淡聲說。
他明明隻說了簡單的兩個字,紀掌櫃卻感到如有實質的威勢,她下意識就不敢違抗,連忙站好。
她看出這人才是三人中的主子,轉向胤祉,誠懇道:“恩人,您不知道,在您幾位進來之前,小婦人差點就打算認命,把鋪子借給小叔子了。”
婆家人都不好相與,說是借,等孩子們長大,這鋪子還在不在都另說。
可自從拒絕婆家的無理要求,被婆母到鋪子裡鬨了幾回後,她的名聲在河間府城就壞了。
有說她不孝婆母的,有說她拋頭露麵不守婦德的,有說她丈夫新喪就想卷著夫家的產業嫁人的,很多人甚至隻是覺得,她還在夫君的喪期還當街做買賣,晦氣。
成衣鋪的生意就此一落千丈,而她毫無辦法。
恩人們的指點,就好像給站在懸崖邊的她,搭起一座橋,讓她有了指望走下去,而且,這路會越走越寬廣!
步山被她如此鄭重,鬨得有點恍神,還是紀掌櫃主動提出,“恩人,咱們來說說那香皂的買賣吧?”
步山:“哦……”
他介紹了一通這香皂的原料和各種優點,紀掌櫃更感興趣了。
紀掌櫃:“不知這香皂進價幾何,如何取貨、如何收賬?”
步山:“啊……那個,進價是一兩銀子一塊,需要紀掌櫃你這邊派人上京城取貨。”
紀掌櫃爽快應下:“沒問題!”
步山:“賣價不可更改,一塊售二兩銀子。”
紀掌櫃猶豫了一瞬,“沒問題!”
她本以為算上各種成本,至少得賣三兩銀子呢。
不過恩人們是高人嘛,自然有他的道理,她聽著就是了。
“三個月後才有貨。”
“好的。”
“每月拿貨數不得少於五百塊。”
“沒問題!”
步山:“……”
香皂的買賣談得如此順利,步山又有點亂節奏,“那……你要好好賣,彆虧本了。”
紀掌櫃:“恩人放心!這澡豆和香胰子,買得多的反而是那些窮講究的文人墨客,我知道怎樣把東西賣給他們。”
步山反而對她說的感興趣了,“是嗎?給我說說……”
話未說完,被胤祉打斷:“天黑了。”
步山發現時間不早了,也不問了,很快跟紀掌櫃又敲定一些細節,最後寫下一式三份的契書。
步山在契書上寫的,是晨曦書局的地址,至於香皂生產的廠房,很快就會有了。
因為時間倉促,沒有找中人,紀掌櫃也不介意,步山就沒要訂金,自讓她到時候拿著契書帶上錢去取貨,到時候再完善手續。
隻是等步山拿出胤祉之前就準備好的私印,蓋了章後,紀掌櫃愣住了。
“澗、澗中魚?!您是……”紀掌櫃瞪大眼睛。
步山連連擺手,“不不不,我們三個的主子才是,紀掌櫃知道我家先生?”
這回輪到紀掌櫃陷入恍惚:“知道……”
片刻後,紀掌櫃直接打烊關了鋪子,熱情地非要帶他們去河間府城最熱鬨處逛一逛。
河間府城雖然不比京城繁華,天一黑開著的店鋪沒了一半,但胤祉還是逛得挺開心。而且不用自己買單,紀掌櫃搶著付錢。
戌時末,胤祉三人提著一堆特產和小吃,又換回旗裝,趕在宵禁前出了城。
三人大包小包回到大營門前,就看到早已等候在那裡、滿臉鬱氣的赫奕,他行了禮,“三爺,您可終於回來了……”
胤祉立刻把步山拉過來,擋在自己麵前,步山母雞護崽一般張開手,“赫奕大人,你醜到三爺了。”
赫奕:“???”
胤祉:“……”步山,有點優秀。
赫奕:“……三爺,梁公公說,萬歲爺讓您回來了,就去皇帳求見聖駕。”
要不是皇上召見,赫奕都沒發現三阿哥不見了,誰能理解,他發現自己保護的小主子不見的時候,感覺天都要塌了那種絕望?
好在梁公公並未怪罪,還說皇上早有預料,不然他都差點要以死謝罪了!
胤祉點點頭,毫不心虛地越過眾人往裡走。
步山:“主子當然知道什麼都瞞不住皇上了,所以,赫奕大人你是不會有事的。”
赫奕:“……”
步山看他臉色變了又變,搖搖頭,赫奕還是太年輕了,經不住事兒啊。
赫奕:“…………”那是什麼眼神?
不過,等靠近皇帳的時候,步山也有些忐忑了,他壓低聲音湊近胤祉:“小主子,奴才忽然想起一事,說是旗人不能貿易、與民爭利,不知是也不是?”
胤祉搖了搖頭,如果旗人不能經商,那昨晚他和李匪芸談分紅、簽契書的時候,汗阿瑪就會阻止了。
可當時汗阿瑪並未有異樣,最多,應該是擔心那些漢臣見了,又拿‘士農工商、商人輕賤’的說辭,唧唧歪歪。
到了皇帳前,梁九功笑容滿麵地掀簾而出,“三爺回來啦?萬歲爺讓您直接進去呢。”
胤祉點點頭,抬步走了進去。
“皇父吉祥!”
此時已經是亥時了,康熙禦案前仍堆著很多奏折未處理,聽到請安聲,他頭也不抬,“起吧,乾嘛去了?”
胤祉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談買賣。”
“哦?”康熙微感意外,但手中筆未停,“談了多大的買賣啊?”
胤祉:“每月、五百兩、的單子。”
康熙:“……”
他停筆,看向神色如常的胤祉,眼神好像在說,就這點子出息?
胤祉驕傲地回望過去,滿臉寫著:‘是不是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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