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槿要去首飾、胭脂和繡品鋪子隻是幌子, 她真正要去的是首飾鋪子旁的話本鋪子。
京城的這家話本鋪子乃是分店。
幾年前的她,因為,在蘇氏和蘇壹的支持下, 還真的將話本鋪子在運河沿線開得十分順暢。
不過蘇槿他們沒趕到話本鋪子, 隻剛到首飾鋪子附近,就被雲鶴衛追上攔住了。
“涉嫌打架鬥毆, 抓起來。”
說著,這些雲鶴衛便立刻打馬上前, 想要抓的人,根本不是宋昱, 而是打算抓蘇槿。
竟然打算直接掀開蘇槿的馬車簾子,將人拽下……
宋昱蹙眉。
以他對荊二郎的了解, 即便荊二郎被嚴刑拷打,要麵子好強又維護武學同行的荊二郎, 怎麼都不會說自己被蘇槿打了……
這些雲鶴衛怎麼上來就說要抓蘇槿……
果然,那被綁著、押在馬背上的荊二郎大呼道。
“你們抓無辜的小娘子做什麼!都說了……沒人打我!如果非要說有人打我了, 那就是十皇子他們打的我……嗚嗚……”
不等荊二郎說完, 看著他的那個雲鶴衛臉都青了。
趕緊用乾淨的錦帕將荊二郎堵住嘴。
可荊二郎本就武藝高強、聲音洪亮,這麼一說,周圍的人早就聽得一清二楚。
這條街坊正是京城裡比較熱鬨的,來往都是頗有些錢財的富貴人家家眷。
聞言, 紛紛懷著對雲鶴衛的懼怕不敢多言, 卻也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宋昱立早就第一時間護在蘇槿馬車麵前,臉色冷肅。
“各位大人公務繁忙,賤內文靜柔弱,如何能參與打架鬥毆?不敢耽擱各位大人公務。”
但是雲鶴衛們似乎根本不管,隻鐵了心地要上前去抓蘇槿, 還隨便敷衍似的說。
“那尊夫人沒有參與打架鬥毆,那想必就是輔安侯家公子調戲毆打官員妻室了。還請尊夫人跟我們走一遭,配合下調查吧。”
誰不知雲鶴衛手黑心黑,去了他們雲鶴衛的“雲獄”,甭管是什麼原因進了去的,若無幾分門路,毆打受刑還是輕的。
隻怕分分鐘便被羅織了叛國謀逆的罪名,整個家族都要被連累。
正如百姓們暗自流傳的諷刺雲鶴衛的民謠,“雲鶴衛,頂個黑;聖人者,德無暇;入雲獄,苦受罪;再出來,德有虧;身名裂開,家破亡!”
諷刺就算是聖人進了雲鶴衛的雲獄,也能被羅織出各種罪名來,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
“心太黑了,下手太狠了。”
九皇子抿嘴。
“瞧見沒,這就是借力打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隻是想要借著那荊二郎和雲鶴衛來陷害新科狀元,可惜你母妃和舅舅心很黑啊。”
跟在一旁暗處的九皇子臉上也沒有好臉色,他對一臉呆滯的八皇子和十皇子說道。
“趁機想搞掉的不是狀元郎,而是狀元郎的妻子!進了雲獄的門,這狀元郎的妻子名聲就算是毀了,說不得還要帶累狀元郎一家子。我猜,隨後你舅舅便會就跟那狀元郎談判,叫他休了小妻子保全全家性命,然後娶了公主或是你的表姐清陵縣主!”
八皇子佩服地看著九皇子。
“九弟,你怎麼突然變聰明了啊?”
九皇子氣得要死。
哪裡聰明了,重生一回,第一次做事,便被人當了筏子。
貴妃和林家果然不是好相與的!
九皇子能想到這可能是貴妃和林家派雲鶴衛來陷害的,蘇槿和宋昱當然也能想通其中乾係。
甚至蘇槿和宋昱所想到的,比九皇子想到的更深一層。
“好一個一箭雙雕計策。”
眼看要躲不過,蘇槿乾脆將話說得敞亮。
蘇槿聲音特彆清越好聽,溫柔有力。
連要抓捕她的雲鶴衛都愣怔了,想要聽聽這麼好聽的聲音,故而竟然沒有第一時間阻止蘇槿說話。
“想來,各位雲鶴衛大人所說的輔安侯家的公子是個武癡,也是這一屆武狀元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聽說,新科武狀元將要成為邊關名將?”
蘇槿聲音不緊不慢,又抑揚頓挫,分明是一種講故事語氣,讓吃瓜的路人忍不住豎起耳朵挺得認真起來。
“想必有人不想這位公子成為抗擊外敵的名將,而希望他當個調戲當朝官員妻室的惡人呢!”
大楚如今名將缺失,各種名將武學世家被皇帝搞得七零八落。邊關真是需要武藝高強、擅長兵法將領的時候。
因此,按照皇帝平衡朝中力量的意思,十有八九這一屆的武狀元,便將要奔赴邊關,接替一部分邊關軍士力量。
雲鶴衛們聽到這裡,心中俱是一驚,哪裡還敢讓蘇槿再說下去,紛紛要去掀翻馬車,拉蘇槿出來。
宋昱也顧不得要隱藏自己武藝,上前便要出手抵擋。
荊二郎被掛在馬背上,嘴被手帕捂住、含糊不清地冷哼。
“……嗬,這小娘子一個人就能把你們幾個酒囊飯袋的雲鶴衛全部掀翻!要不我被小娘子鞭子打在各個關節,卸了力氣和武器,憑你們幾個也能抓住我?嗬!”
可惜,除了他自己,誰也聽不清他荊二郎到底說了什麼。
眼見著宋昱要跟那幾個雲鶴衛打起來,蘇槿掀開馬車簾子,出了來。
“相公,各位大人,且停。”
聲音溫柔動聽,叫人不敢大聲驚擾。
雲鶴衛們竟然下意識地停下手中刀劍,看向了蘇槿。
蘇槿穿著一身雲粉色衣裙,帶著雲粉色的冪籬。
雲霧色的紗布之下,隱約可以窺見極美的容貌輪廓。瞧著便是個極溫柔美麗的女子。
擦,怎麼瞬間換了身裝扮?
荊二郎努力地抬起腦袋去看蘇槿,大吃一驚。
之前還是一身紅衣勁裝,像個女俠;現在又是一身溫柔裝扮,任誰也不不會將眼前這個溫柔美麗的女子認成是一個會武藝的了。
不過雲鶴衛們本來也沒覺得蘇槿會武藝,隻是按照貴妃和林閣老的吩咐,順著九皇子的主意,一箭雙雕。
既給武狀元——也就是未來邊關新任將領趁機除掉一個有力的競爭對象,又將狀元郎的妻子搞臭名聲、給四公主出氣、逼迫宋昱休妻,給四公主或者清陵縣主挪位置。
“之前我被人刺殺,那殺手說是貴妃派人刺殺我的。這殺手隨後在監獄中被人殺了滅口。我猜想,是有人故意要抹黑貴妃娘娘的名聲呢。何況,我聽說負責此案的捕快、獄卒也被重責丟職。”
蘇槿的聲音溫柔不大,但穿透力很強,意有所指地跟雲鶴衛說話。
幾位雲鶴衛們都是人精,哪裡沒意識到,蘇槿是在提點他們,彆幫主子辦了黑心事,卻被主子殺頭或是當做棄子。
因此,幾位雲鶴衛們竟然都停下腳步,躊躇片刻,竟然任憑蘇槿將剩下的話全說完了。
蘇槿的聲音仍舊溫柔而有力。
“各位大人,我前去雲獄配合各位調查倒是不怕。我隻怕進了雲獄,有人又派人來刺殺我,再誣陷貴妃娘娘怎麼辦?又怕連累了辦理我這案子的大人……”
這可是個驚天大瓜!
躲到路邊店鋪裡的眾人,將蘇槿的話語聽得一清二楚。
而蘇槿的首飾和話本鋪子,就在離蘇槿不遠處的地方。
兩位掌櫃的也是暗衛中得力的,直屬於蘇槿,早就警醒著,時刻準備安排裝作暗衛們當成路人,裝作無數百姓路人前去衝亂雲鶴衛的腳步,不讓雲鶴衛將蘇槿帶走。
雲鶴衛們有些動搖,蘇槿說得有道理……
但領頭的雲鶴衛蹙眉想到林閣老“狀元郎妻子似乎頗為聰慧,莫要聽她言語被她蠱惑”的交代,終究是大喝一聲,語氣變得客氣,但是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