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地一片黑暗,隻有院外的路燈冷色的熾光,透過沒拉好的窗簾,散漫地灑在窗台、地上,最後堪堪落在床尾。
溫白隻覺得太近了。
陸征的呼吸太近了,氣息也太近了,幾乎是不加管束地湧在身邊。
像是之前已經褪乾淨又??新席來的酒意,打得他有些暈頭轉向。
他甚至覺得比剛開始喝下那蟠桃酒的時候,還要燒些,燒得他指尖發麻。
“太暗了。”溫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顯得不那麼心神意亂,可就這麼三個字,都說得有些費勁,最後囫圇在唇齒間。
這個距離其實沒有比?前交頸擁抱的近多少,可明顯多了點其他東西。
再加上在這黑暗中,所有感官都被調動了起來,所有感知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似的,纏在身上每個角落。
“不能亮著燈嗎?”溫白微偏過頭去。
陸征聲音有些啞:“開著燈,怕你更緊張。”
“因為剛你一直閉著眼。”
說著,陸征在溫白的眼睫上碰了碰。
溫白眼睫輕顫,掃得陸征指腹有些癢。
“……有嗎?”溫白一怔。
自己大抵是真還沒醒,酒勁還在。
否則他為什麼?覺得他剛剛看清了陸征每一個神情和動作?
可陸征卻說,他剛剛一直是閉著眼睛的。
“這床頭燈照著不舒服?”陸征知道懷裡人在緊張,緊張到緊閉著雙眼卻不自知。
在說那句“太暗了”的時候,還有一點輕微的戰栗。
溫白有點亂,沒太去想陸征的話,胡亂點了點頭:“嗯。”
可他心裡已經弄清楚了。
不是燈的問題,是他的問題。
不是什麼燈照著不舒服,隻是忽然有點不敢看他,僅此而已。
溫白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陸征手壓在溫白枕側,不著痕跡地撐了點身子起來。
他伸手,掌心貼著溫白額角,很小心地輕輕摸著他的額角,一下又一下。
和?前相纏的呼吸不同,這次的撫摸帶著安撫的意味。
溫白慢慢平靜下來,睜開了眼睛。
借著月色,他隻能看到陸征的輪廓。
但溫白知道陸征在看他。
“害怕?”陸征說道。
與他溫柔的動作完全不同,陸征的聲音啞得過分。
溫白的心????跳了一下。
就像陸征能感覺到他有些害怕,他也能感覺到陸征的克製。
隻不過剛開始,他以為陸征克製得很好,就像現在放在自己額角的那隻手。
隻有安撫意味,沒有一絲旖旎。
可聲音卻藏不住。
溫白說了實話:“有點。”
也沒學過,這種事…也沒人教他。
陸征沉默了一瞬。
許久,他開口道:“那就再等等。”
說完這話,陸征撐著身子,勢要起身,卻被溫白重新拉著領子帶了下去:“我不是怕你,隻是有點怕那、那種事。”
“我知道,”陸征輕吻了一下他的額角,“所以我說再等等。”
溫白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緊張,在這一刻,竟詭異地消失了。
“那你想嗎?”他輕聲問道。
陸征沒想到溫白會突然問這個,頓了一瞬。
這頓住的一瞬,給了溫白答案。
他深吸一口氣:“那來吧。”
陸征被他男朋友突如其來的“視死如歸”弄得哭笑不得。
一揚手,在離他們幾步遠的窗台上燃了盞燭火。
火光很柔和,將兩人的輪廓映在一旁的牆上。
燭火並不算亮,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安心意味。
陸征看著懷裡的人。
今天的事,的確是不在計劃?內。
他緊張或害怕,都是正常的。
正常是正常,但陸征不想在這人緊張害怕的情況下,做那種事。
陸征沒有掙開,保持著這個姿勢,開口道:“你還沒準備好。”
溫白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陸征心口塌下去一塊:“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等你準備好。”
他的聲音並沒有恢複幾分,甚至因著帶了點哄的意味,顯得更低了些。
溫白忽然笑了下:“那種事,你給我幾天,幾個星期,幾個月,我可能都準備不好。”
陸征沒說話,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也想讓自己清心些,可他不是聖人,在最後關頭停下手,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再多的,他也控製不住。
但總歸沒什麼事能比得上他??要。
一個“好”字剛湧到喉口,陸征就聽到溫白說了下一句話:“但如果那人是你,就可以。”
“現在可以,”溫白閉上眼睛,“以後也可以。”
陸征的領口被溫白扯得有點皺。
他的眸光一沉,這次沒再多想,隻依著本能,傾身吻了下去。
這個吻比以往任何一次來得都要用力。
就在房間溫度逐漸上升的一瞬,溫白忽然想起一件事,忙推了陸征一下:“等等,元元呢?”
陸征:“……”
陸征又好氣又好笑。
這種時候,心裡想著的竟然是小胖燈。
就算是兒子也不行。
“畫裡。”隨口拋出答案後,陸征有些不高興地在溫白肩頭咬了一口。
溫白悶哼一聲,伸手又推了他一下:“不是,我是怕他等?兒找不到我們,?到這邊來。”
兒子可是能穿牆的。
陸征撐著手,深深看了溫白一眼。
如果不是這人眼神太無辜,他甚至覺得他是存心折騰他的。
陸征抬手下了個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