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門窗緊閉,四支竹節筆整齊地擺在桌子上。
徐如意拿起其中一支金鑲玉竹節,研究半天後看向傅知寧:“所以,你是怎麼做到出門一趟,拿了三支筆回來的?”
“……說來話長。”傅知寧一臉一言難儘的表情,勉勉強強把事情說完了。
徐如意聽完沉默許久,最後將筆放回原位,一臉認真地看向她:“實在不行,明天就裝病吧。”
傅知寧:“……”
“你說這四皇子和百裡溪是怎麼想的,竟然送的都是舊筆,尤其是百裡溪這支,漆色都掉了,未免也太寒磣了些。”徐如意說著,拿起百裡溪的看了看,頓時嫌棄地丟到桌上。
傅知寧看她一眼:“竹節筆與其他筆不同,用得越舊就越好用,價值也更高,百裡溪這支,少說也用上五年了。”
“就像核桃越盤越貴?”徐如意瞬間懂了,隨即又不是太懂,“既然這麼珍貴,為何輕易就送給你了?”
“我也不知道。”傅知寧想起百裡溪說的那句‘好好練字’,思緒有些發散。
徐如意見她心不在焉,突然生出一種猜想:“他是不是還念著曾經的兄妹之情呢?”
“怎麼可能,”傅知寧失笑,直接否定了,“我與他,早在八年前就陌路了,若是這八年來從未見過,如今再見他會念情也有可能,可這八年裡,我與他哪一年沒見過麵?這麼多次都沒念舊情,今日又如何會念。”
前不久東山寺後山相見,他不也沒有跟她說一句話。
“可是……”
“他應該是覺得眼下這形勢,我勢必會給哪位皇子做側妃,才給些好處緩和關係罷了。”傅知寧不緊不慢地分析。
徐如意不覺得百裡溪需要討好哪位皇子的側妃,但見她不願聊他,便也識趣地轉移了話題:“先不說這個,明日你打算怎麼辦,帶哪支筆去?皇後和貴妃的肯定不能帶了,帶了就等於站隊,可一支不帶又有怠慢主子之意,搞不好兩個都要得罪,那……帶四皇子或者百裡溪的去?”
傅知寧看向兩支沒有禮盒的筆,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夜深人靜。
趙懷謙獨自一人坐在池塘前,靜靜看著水波不興的水麵。
許久,他若有所覺地回頭,直接與一雙淡漠眸子對上了。
“內相大半夜的不睡覺,怎有空來孤這兒了?”趙懷謙笑問。
百裡溪麵色平靜地走到池塘邊,不緊不慢道:“我方才路上遇見傅家小姐。”
趙懷謙抬眸看向他,示意他繼續說。
“手中還拿著一支筆,似乎是殿下慣用那支,也不知是從哪得來的,”百裡溪說著,垂眸看向他,“可要我替殿下取回來?”
趙懷謙不甚在意地笑笑:“送出去的東西,如何能要回來。”
百裡溪麵色如常,隻是眼神暗了下來。
“明日抄經,她就能用上了。”趙懷謙隨意撿起一塊石子丟進池中,聽池水發出咚的一聲後才滿意起身,慢悠悠地往寢房走。
月涼如水,傾瀉一地寒霜。
百裡溪突然開口:“未必。”
趙懷謙挑眉,頗為意外地回頭看向他。
一夜再無話。
翌日天剛蒙蒙亮,倚翠閣裡便熱鬨起來。十幾歲的小姑娘正是活潑的時候,昨日晨起還彼此生疏,今日就開始相互借衣裳首飾了。
一片熱鬨中,唯有倚鬆房始終安靜,仿佛還在沉睡中。
“她們是睡過頭了?我去叫醒她們吧,遲到了多不好。”有小姑娘擔心道。
李寶珠看她一眼:“人家有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護著,遲到有什麼,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話音未落,徐如意便從院外進來了,直接白了李寶珠一眼,顯然是聽到了她的話。
“如意,大清早的你去哪了,”有關係還算不錯的開口,“傅知寧呢,怎麼沒見她?”
“她身子不適,咱們先走吧。”徐如意直接道。
李寶珠嘲諷:“才來多久就身子不適,怕不是恃寵生嬌吧?”
徐如意繼續無視她,笑著招呼其他人一起離開,李寶珠頓時被氣個不輕,冷哼一聲便往外走。眾人見狀也紛紛外出,不多會兒原本熱鬨的院子就靜了下來。
不同於倚翠閣的寂靜,禦花園內甚為熱鬨,才清晨而已,便已經響起了誦經聲。
百裡溪潤了珠串遞到趙益手中,趙益閉著眼睛一邊聽經,一邊轉動手上佛珠,身後幾個近臣也同他一樣,在蒲團上坐著念經。
幾乎每隔幾日,禦花園裡就要上演這一幕,煙熏火燎的泛著一股寺廟味兒。
趙懷謙百無聊賴地坐在最後麵的蒲團上,正是昏昏欲睡時,餘光突然掃到一道身影闖進園子。他抬眸看去,看清是誰後立刻擺擺手,示意她快些離開。
傅知寧原本想穿近道趕去清風台,沒想到會碰到聖上和大臣誦經,看到趙懷謙的示意後,趕緊點了點頭離開。趙懷謙看著她慌慌張張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一聲。
百裡溪聽到聲音回頭,便隻看到一閃而過的衣角。
清風台內,小姑娘們剛到不久,皇後和齊貴妃便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眾人連忙屈膝行禮。
皇後笑著吩咐眾人落座,看了一圈後問:“怎麼未見知寧?”
“皇後娘娘當真是關心知寧,一來就趕緊過問。”齊貴妃笑了一聲。
皇後溫婉如初:“自家孩子,是要多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