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寧想也不想:“胡說,腰身怎麼可能會粗。”太醫說她較為消瘦,要到四五個月才能顯懷,如今才三個月而已。
趙懷謙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終於止不住地心軟:“你去勸他,他肯定會聽的,暫時先同父皇服個軟,等將來我登基了,再親自為百裡家平反,到時候他一樣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何必要現在受這些無妄的苦呢?”
“所以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還請殿下替我多照顧她。”百裡溪緩聲道。
趙懷謙嘖了一聲:“你倒是振振有詞,少吃些吧,腰身瞧著都粗了,再這麼下去,仔細他回來也要拋棄你。”
趙懷謙笑了一聲,麵色正經了些:“他若知道你如今還胖了,定然會放心許多。”
傅知寧輕咳一聲,不敢再笑了。
趙懷謙抿了抿唇,表情冷凝地看向百裡溪:“這便是你想要的?”
孩子爹還在內獄待著,她如何能忘了那些煩心事。
傅知寧垂下眼眸,風將雪吹入廊下,落在她的睫毛上。白色的雪花很快消融,將鴉羽般的睫毛染得潮濕漆黑。
京都城沒有秘密,百裡溪落獄一事,很快便傳得沸沸揚揚,接著一起傳出的,是他求聖上重審當年百裡家科考舞弊一案的事。
“瞧瞧,這白白胖胖的,哪像丈夫下大獄的女人,虧得百裡溪整日惦記,真是白瞎了他一腔情意。”趙懷謙每次來看她,都忍不住吐槽。
傅知寧盯著藥方看了許久,最後輕輕歎了聲氣。
雪越下越大,地麵很快白了一層。
睡得晚,醒得也晚,等睜開眼睛時已經是晌午時分。
“行,你們互相放心,留孤一個人著急便好。”趙懷謙不願多說,直接轉身離開了。
百裡溪笑笑。
這一個多月裡,她將先前為她診出孕脈的老太醫請來三次,為自己診了平安脈,也開了些安胎養身的藥方,調養得臉色都紅潤許多。
傅知寧一愣。
傅知寧捧著手爐坐在廊下,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大門的方向。
“嗯。”傅知寧放下話本,閉上眼睛。
趙懷謙定定看著她,許久之後深吸一口氣:“你們兩個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個個犟得像驢一樣,怎麼說都不聽!”
剛才趙益和百裡溪在屋裡說話的聲音那麼大,他們這些等在門外的人很難聽不到。
去內獄的路上,禁軍統領很是不好意思:“掌印此次劫難,皆是因為卑職,卑職對不起您。”
一片熱鬨中,傅知寧始終閉門不出,整日待在家中吃吃喝喝,將一切紛亂都摒棄在家門之外。百裡溪落獄,她好像一點也不擔心,甚至比起先前還胖了些,蓮兒起初擔憂不已,後來見她情緒還算不錯,這才放下心來。
他沒有多說什麼,將百裡溪帶到內獄後,挑了一間采光通風都還算不錯的牢房,親自帶人收拾之後,又送了兩床被子來,這才請百裡溪進去。
傅知寧斜了他一眼:“我若不好好養著,他如何放心跟你們父子耗下去?”
她頓了頓,露出苦澀的笑容:“參見四殿下。”
趙益呼吸驟然急促,劉福三趕緊起身攙扶,用眼神製止趙懷謙再說下去。趙懷謙無奈,隻能和百裡溪一同退出禦書房。
“當然好,整個內獄都是他司禮監的人,能不好?”趙懷謙冷笑一聲,“若不是我攔著,隻怕劉福三他們恨不得每日放他出來去禦花園散心了,過得比我這個皇子都瀟灑,可真有他的。”
禁軍統領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便知道他心裡已經做了決定,於是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氣:“您可真是……”
趙懷謙心下煩躁,又止不住地擔憂,糾結之下到底什麼都沒說,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被禁軍帶走。
“李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掌印怎麼進來了?”
“都滾!”
傅知寧目送他遠去,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發出沉重的一聲吱呀,她如枯井般平靜的眼眸,終於起了一絲波動。然而門開之後,進來的並非百裡溪。
“那該怎麼辦?”傅知寧忙問。
禦書房外,禁軍統領已經等候在院中。
當初參與此案的人死的死老的老,已經鮮少有人再提及,如今猛然舊事重提,不少人又開始熱議此案,熱議案中的世家和寒門。
傅知寧被趙懷謙的形容逗笑:“若真是這麼好,我也就放心了。”
趙懷謙心口一疼。
轉眼便出了正月,又一年的春暖花開,當大雪消融,桃花盛開,傅知寧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和百裡溪已經分開一個多月了。
禁軍統領看他一眼,沒忍住繼續勸:“掌印,實在不行您還是跟聖上服個軟吧,如今大勢已定,四殿下眼瞅著就要登上儲君之位,您再過幾年,也是有從龍之功的人,莫要為了一時意氣,耽擱了大好的前程。”
“你能及時知會四殿下,已是仁至義儘,咱家在這兒先謝過李大人。”百裡溪緩聲道。
那人連忙答應,賠著笑臉將人送了出去,獄中再次靜了下來。
老太醫微微搖頭:“孩兒目前沒什麼問題,但你若一直心中鬱結,再不加以排解,隻怕就真要影響到他了。”
是夜,她在床上躺下,閒散地看著話本。
趙懷謙愣了愣,一時間怎麼也氣不起來了:“你可真是……你就沒想過知寧該怎麼辦?”
一刻鐘後,老太醫蹙了蹙眉:“方才那丫頭說你總是睡到日上三竿,老夫還以為你不在意掌印之事,如今看來,倒不儘然。”
傅知寧攥緊了手爐,唇角卻微微揚起:“看來一時半會兒,我不能與他相見了。”
房門開了又關,屋裡一片安靜。
她抬頭看向趙懷謙,緩聲道:“清河哥哥這輩子,鮮少得償所願。”
百裡溪抬眸看向他,許久之後竟然輕笑一聲,如連綿的冰山融化。
百裡溪站在牢房裡,透過上方小小的窗口看向外頭,隱約看到有雪花飄落。他眼底一陣恍惚,忍不住朝窗口伸出手。
“彆管是怎麼回事,記住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彆拿對其他犯人那一套對付他,否則就是四殿下也不會放過你。”禁軍統領吩咐。
“如今春暖花開,正是好時光,不如找機會出去走走,放鬆一下心情吧,若實在不想出門,也不能再胡思亂想了,還請夫人為了孩兒考慮,暫時忘了那些煩心事。”老太醫說完,為她寫了一張藥方,便背著藥箱離開了。
老太醫盯著她看了片刻,歎息:“夫人,你有多久沒出門了?”
趙懷謙冷笑:“又不是我媳婦兒,憑什麼我照顧?”
“他如今,就想為家人討一份公道,我沒辦法阻止。”傅知寧輕笑,一隻手無意識地護在小腹上。
蓮兒養了一個月,身子已經大好了,這幾日一直貼身服侍。見她已經躺好,便上前為她拉好被子:“小姐,睡吧。”
院中大雪紛飛,開得正盛的紅梅染上白霜,猶如一團安靜的烈火,悄無聲息地燃燒生命。
蓮兒陪了片刻,便吹熄燈出去了。
老太醫背著藥箱很快進門,蓮兒識趣地帶著所有人離開,傅知寧在桌邊坐下,將手腕遞給他。
“清河下了內獄,父皇說他何時放棄伸冤,便何時出來。”趙懷謙言簡意賅。
禁軍統領歎了聲氣:“您就彆寒磣卑職了。”
關了人,鎖上門,禁軍統領帶人離開,走到牢門口時,有人忍不住叫住了他。
回想上次去看他時,正好趕上他用膳,一頓午膳竟然有八個菜一個湯,每一道都是禦膳房大廚親手做的,哪裡像囚犯的待遇,也幸好他留了個心眼兒,沒讓父皇的人留守內獄,否則叫父皇知道百裡溪一個階下囚,過得比皇親國戚還自在,隻怕是要恨不得親自提刀來殺他。
趙懷謙現在心煩不已,煩百裡溪,也煩傅知寧,原地踱步半天後,黑著臉轉身離開。傅知寧很是無辜,歎了聲氣回屋去了。
傅知寧被他的說法逗笑,趙懷謙立刻瞪眼:“你還好意思笑?!”
“多謝殿下。”百裡溪恭敬拱手。
“多謝李大人關心。”百裡溪微微頷首。
“……可是孩兒有什麼問題?”傅知寧頓時緊張。
傅知寧不說話了。
傅知寧頓了頓:“他在牢裡……還好嗎?”
蓮兒看到她睜開眼睛,很是無奈地走上前來:“小姐,您近來是越來越能睡了,周太醫都來了許久了,他不讓奴婢叫醒您,奴婢便沒敢過來。”
傅知寧緩緩睜開眼睛,在黑暗中靜靜看著搖晃的床幔,一直到天光即亮才勉強睡去。
“知寧,”趙懷謙歎了聲氣,“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該怎麼做才最好。”
傅知寧這才想起,今日是請平安脈的日子,連忙讓她請太醫進來。
原版未篡改內容請移至.官.網(culiuwenxue)
百.度.搜.醋.溜=.兒-=文.-學.官.網,最快追,更新.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