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寧肚子裡揣了倆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前院,傅通和周蕙娘著急忙慌地過來,眉眼間是遮掩不住的欣喜。傅知寧心裡有事,實在提不起精神與他們同慶,陪他們坐了會兒便找理由將人打發走了。
百裡溪回來時,彆院隻剩她一個人。
“怎麼就你自己,太醫們已經走了?”他開口問。
傅知寧見他這麼淡定,隨口問一句:“沒人同你說?”
“說什麼?”百裡溪在她身邊坐下,從懷裡掏出她惦記了許久的炒栗子,“我從後門回的,路上沒遇見什麼人。”
傅知寧歎了聲氣,將可能是雙胎的消息告訴了他。百裡溪眼底閃過一絲愕然,隨即蹙起眉頭:“你這麼不高興,可是因為孩子出了什麼問題?”
“……沒問題,他們挺好,我也挺好。”傅知寧已經坦然接受了雙生子的事。
百裡溪定定看了她片刻,又問:“那為什麼不高興?”
傅知寧看他一眼,又是一聲歎息。
大約是懷孕的緣故,她近來性子愈發嬌了,有話也不直說,非要百裡溪問上三五遍才勉強開口。這次也不例外,百裡溪不斷追問,她才憂愁地說:“剛才,周太醫問我,聖上打算何時接我回宮。”
百裡溪敏銳地注意到這個‘回’字。
傅知寧抬眸:“所以我要何時‘回’宮?”
百裡溪大約知道她在愁什麼了,剝了顆栗子喂到她嘴裡:“不必擔心,此事我會處理。”
“怎麼處理?昭告天下你當初沒受宮刑?雖說如今百裡家已經平反,可當時的你卻是有罪之身,進宮為奴是先皇的聖旨,你這個時候說自己沒有受宮刑,說破了天也是抗旨不遵,即便有聖上保你,也少不得受人詬病。”傅知寧越說越愁,吃栗子都覺得不香了。
百裡溪彎了彎唇角:“我會想辦法。”
“你想辦法有什麼用,得聖上想辦法才行,”傅知寧狀似不經意般開口,“畢竟當初是他幫了忙,你才抗旨不遵的,不能叫後果讓你一個人擔了。”
百裡溪挑眉:“行,我知道了。”
“那你快去吧,多一刻我都等不了。”傅知寧一邊裝可憐,一邊覺得自己像極了挑撥兄弟關係的惡媳婦兒。
百裡溪摸摸她的頭,又摸摸她的肚子,起身便要進宮。
“記得嘴甜點,多說好聽的,順著聖上的意思來。”
“知道了。”
皇宮裡,禦書房。
百裡溪一進門,正在苦哈哈乾活兒的傅知文便遞來求救目光,他垂下眼眸假裝沒看見,鄭重向趙懷謙行了一禮:“參見聖上。”
“喲,這不是百裡少爺麼,今日怎麼有空來宮裡了?”趙懷謙登基以來,幾乎每天隻睡三個時辰,自從百裡溪撂挑子不乾,如今連兩個時辰都勉強,一看到他就忍不住陰陽怪氣,全然失了往日風度。
百裡溪有事求他,自然好聲好氣:“許久沒來,草民思念聖上。”
“打住,你這容光煥發的樣子,可不像思念朕。”趙懷謙冷笑一聲。
百裡溪眼眸微動,唇角掛著淡淡笑意:“也是給聖上報喜,今日請了太醫來看,說是雙生子。”
“真的?”傅知文驚喜抬頭。
百裡溪眼底笑意更濃:“是。”
“真是太好了,”傅知文說著,激動地看向趙懷謙,“聖上,草民能回去看看姐姐嗎?”
“去吧,一個時辰後彆忘了回來。”趙懷謙隨口道。
傅知文當即丟下筆墨逃走了。
趙懷謙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輕嗤一聲,眼底卻是一片鬆快:“我就說辰妃明明比她早兩月有孕,為何肚子還沒她的大,原來是因為她懷了雙胎。”
說罷,他抬眸看向百裡溪,聲音裡多了兩分正經,“恭喜啊。”
百裡家人丁本就不多,一場滅門慘案,最後隻剩下百裡溪一人,他又因喝了太多涼藥子嗣艱難,本以為百裡家就此斷了根,沒想到還有否極泰來時來運轉的時候。
他是真心為百裡溪高興。
趙懷謙歎了聲氣:“說吧,今日究竟是為了何事前來。”
“來看聖上。”百裡溪謹記夫人吩咐。
趙懷謙輕嗤:“再不說實話,朕叫人將你打出去。”
百裡溪笑了笑,不再與他繞彎子,三五句話將事情說了。
趙懷謙斟酌片刻:“知寧有了身孕,確實得為你正名了,否則你們一家幾口,將來恐怕都抬不起頭來。”
“所以得請聖上幫忙。”百裡溪看向他。
趙懷謙有些頭疼:“這忙還真不好幫,稍有不慎就得落人口舌。”
百裡溪麵色不變:“隻要聖上放下諸多顧慮,便不會落人口舌。”
趙懷謙:“?”
百裡溪微笑。
半個時辰後,趙懷謙感慨:“這是知寧想出的招數?”
“不是,是我。”
“……這麼不著調,你還有臉承認?”趙懷謙氣笑了,“這話一說出來,隻怕朕要成為全天下的笑柄了。”
百裡溪:“所以聖上不答應?”
“不答應。”趙懷謙板起臉。
百裡溪早有預料,被拒絕也不著急,而是慢悠悠看他一眼:“聖上登基後又要善後又要改革,想來很忙吧?若是草民能得以正名就好了,至少還能堂堂正正入朝為官,為聖上分憂。”
趙懷謙:“……”
“可惜了。”百裡溪歎了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