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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晚急匆匆圍上圍巾,推開教學樓的玻璃門。
已經過了飯點,天色早已黑了。路旁的燈投下並不明朗的光,看得見零星雪花飄落。她把手揣進羽絨服的口袋裡,圍巾包裹住大半張臉,全身上下隻有略顯細長的眼睛露在外麵,睫毛被燈光拉出長長的陰影。
教學樓離校內的咖啡館並不遠。五分鐘後,她已經走到另一扇玻璃門前。
這裡燈光昏黃,帶著暖意,是A大學子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場所,和明亮開闊的教室是完全不同的氛圍。
聽見開門鈴聲響起,坐在桌子旁的小姑娘下意識抬頭,一雙泛著水波的杏眼瞧了過來。她身上穿著暖白色的高領毛衣,看上去正是e今年的秋冬新款。
認出是熟悉的人,她突然撇了撇嘴,露出一個要哭的表情。
餘晚摘下圍巾,快步走去,坐到對麵。
她問:“你怎麼了?”
何苗苗才不過十八九歲,自小嬌養,涉世未深,眼睛清澈,眉宇間有種天然的單純和天真。
餘晚比她大了好幾歲,雖然彼此熟悉,卻談不上多麼親密的朋友,這幾年更是少有聯係,乍一看到她,甚至都沒太認出來。
她長相精致甜美,小時候像個洋娃娃一般,現在微卷的、保養良好的長發披散下來,倒襯得那雙略顯淺淡的眸子有了點深度。
隻是麵前放著一碟吃了一半的藍莓慕斯,還能依稀看出點孩子氣。
她沒有說話,卻嗚咽了兩聲。
餘晚耐著性子等她緩和情緒。直到她的肩膀不再抽動,才問:“到底怎麼了?”
何苗苗鼻尖泛紅,帶了點鼻音,原本驕矜傲氣的氣質消失無蹤,可憐巴巴地開口:“珠珠姐,你能幫幫我嗎?”
聽到這個稱呼,餘晚愣了片刻,有些意外。
接到何苗苗電話的時候,她有很多猜測。譬如對方隻是心血來潮,想起她這個故交姐姐,前來探望或者慰問一下;或者有什麼事情找不到人傾訴,千裡迢迢跑到這裡來尋求安慰。
以上猜測聽起來的確不著邊際,可都比眼下的場景更有實感——何苗苗竟然是來求助的。
好像自己真的還有能力和人脈,能幫到景行的大小姐一樣。
“我爸想讓我跟葉行洲訂婚。”
何苗苗抹了把眼淚,語氣隱含羞惱的怒意:“我才十八歲,他就要把我明碼標價,嫁到盛建,我不同意,他就生氣,嫌我不懂事,說我不為我弟考慮。”
何家的家事,餘晚當然沒有立場、也沒有心思去管。哪怕何總真的現在就要女兒出嫁,給還在念小學的幼子鋪路,餘晚也乾涉不了什麼。
她甚至沒隔壁那個翻著民法典的同學有用。
但是當聯姻對象是葉行洲,一切又都變得不同了。
餘晚很難描述聽到這話的心情。她的心思飄了飄,又很快地收回來,最終凝成嘴角一抹苦笑。
葉行洲。盛建。
這是兩個曾經離她很近的名字。
*
餘誠斌一向以成功的商人聞名,但餘晚覺得,形容他更合適的詞是“投機商”,一個很成功的投機商。
他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待業青年,到四十歲坐擁資產近百億的上市公司,跟他投機的本事脫不了乾係。
這一路走來,他利用婚姻跨越階層,找準風口拋金投資,抓住機會順利上市,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帶著明晃晃的企圖心,從不掩飾。
作為他的獨女,餘晚未來的婚姻必然是有利於餘成斌、有利於誠建的,而這個選擇在近十年的時間裡都精準地指向一個確定的答案,那就是盛建老總的獨子葉行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