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意外,如果盛建和誠建都穩定地發展下去,如果兩個當事人都沒有偏離各自預設的軌跡,也許他們會按部就班,順理成章地走到一起。
但是這個世界充滿了意外。
餘誠斌不到五十歲就猝然去世,誠建的權柄被餘家人把持。他們如鮮果一般點綴在欣欣向榮的誠建時,一切當然是美麗而溫馨的;但失去了主心骨的誠建,成為了蛆蟲滋生的溫床,接二連三的內訌和決策失誤讓公司幾乎垮台,再也不能跟盛建相提並論。
餘晚不再是一個優良的聯姻對象了。因為她身後不再有靠山,反而跟著一群蒼蠅。世人就是這麼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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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何苗苗訴了一晚的苦,給她定下學校附近的酒店,餘晚慢慢地走回宿舍。
地上的雪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天空灰茫,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餘誠斌是在她讀高二的時候突然去世的。
他前一天還在跟她聊以後專業的選擇,第二天就突發腦溢血,沒能搶救過來。
餘誠斌走得很急,留下了一堆爛攤子。那兩年誠建幾乎淪為了圈子裡的笑柄。
餘晚記得,最開始,母親十分悲傷,甚至有些神經質的抑鬱。這位近五十歲的女性年少靠父,婚後靠夫,稱得上一生順遂,如今卻隻剩一個尚未成年的弱質女兒,不知道還有誰可以依靠。
她惶然不安,餘晚常半夜驚醒,看見母親在她床前靜默注視,淚光在眼角一閃而過。
一切的轉折是那個私生子。
自從兩個叔叔爭權互撕,爆出餘誠斌其實有個已經成年的私生子,母親就日趨一日地麻木和消沉了。
麻木到忘了自己還有個女兒。在父親死後得知這樣的消息,對未成年的女兒來說同樣是折磨。
有段時間,餘晚每晚夜不能寐。父親對家庭的背叛、親人劍拔弩張的反目、母親不問世事的麻木,讓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自己的未來在哪。
她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兩個星期,突然在某一天睡了個安穩無夢的覺。醒來之後,她給自己定了個目標。
在那之後,餘晚沒有如餘誠斌的安排出國念書。她走了高考的獨木橋。
高三那一年,餘晚發了瘋似的學。她成績本就出色,很快順利邁進A大的校園。
A市離她的家鄉C市,有1000km那麼遠。
她獨自生活,獨自成長,度過了三年安靜的本科生涯。
她以為自己會隨著誠建的衰敗淡出眾人的視線,但何苗苗就這麼找來了,沒有一點征兆,讓她意識到自己從來不曾真正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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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晚回到宿舍,才發現自己漏接了一個電話。
她是個學生,手機常年靜音,一年到頭也接不了幾個電話。這幾天倒是熱鬨,接連兩個電話,都是從c城打來。
餘晚看了一眼,不是何苗苗之前用的那個號碼。
她走到陽台,撥了回去。
狹小的宿舍陽台沒有開燈,隻有一片昏暗。靜謐清冷的夜裡,電話那頭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喂,您好。盛茂地產範海喬,請問有什麼事嗎?”
對麵的男聲聽起來客氣陌生,跟餘晚預想的完全不同。
她頓了片刻,才開口道:“抱歉,剛才我沒接到這個電話。”
那個叫範海喬的男人立刻回應道:“是這樣的嗎?大概什麼時候呢?”電話那頭傳來鼠標輕點的聲音。很快的,他又開口道:“是……是餘晚小姐嗎?不好意思,我這邊事情有點多,一時間忘了。”
他的語氣不知不覺間多了幾分謹慎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