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個人見一麵,本來是成熟、理智、體麵的做法。但餘晚不知為什麼,這一次偏偏不想成熟、理智、體麵。
反正,她也離開了那個階層、那個圈子,有很多年了。
盛茂地產,應該是盛建的全資子公司吧。
看來葉行洲最終還是選擇了繼承家業。
餘晚的思緒回到了多年前,想起和他為數不多的對話。
那天又是個飯局,兩位父親在桌上相談甚歡,餘誠斌搭著葉誌軒的肩,臉色酡紅地小聲嘀咕,不知在講些什麼。
就是在那個時候,葉行洲突然扭頭看她,很感興趣地問她,以後想做什麼。
那時候她大概多大?十三四歲。聞言隻是沉默了一會,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還是個高中生的葉行洲托著腮,勾著嘴角笑。不知道在笑誰,失態的父親還是啞巴的女兒。
過了一會,也許是笑夠了,他斂了神色,認真地說:“我以後想做個律師。”
為什麼?
“覺得很酷。”葉行洲衝她眨了一下眼睛。他離她很近,那雙精致如桃花般的眼睛含著笑意,讓人一不小心就走了神,“反正我才不要做建築行業,沒事就要喝酒應酬,回到家總是爛醉如泥……”
他明顯在說自己的父親。然而麵對這樣帶著抱怨的剖白,餘晚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她後來想,如果餘誠斌能少喝點酒,大概也不會這麼突然地離開。
*
餘晚看著對麵的何苗苗,心裡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前的葉行洲桀驁不馴,以前的何苗苗嬌縱任性。以前的父親給她安排了一條穩妥的路,希望她能過上平淡安穩的人生。
然而也就過了這麼幾年,桀驁不馴的葉行洲已經開始接班,嬌縱任性的何苗苗已經準備談婚論嫁。
而她自己呢?餘誠斌去世之後,她的處境一落千丈,想要原先的安穩人生,恐怕是已經不行了。
她想到什麼,把手機的靜音關掉,以便隨時都能接到那個不一定會出現的電話。
何苗苗發泄完情緒,應該睡了個好覺,看得出來精神不錯。
餘晚雖然沒法給予她什麼實質性的幫助,勝在情緒穩定,不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更何況——麵前擺著一個落魄千金,這位大小姐應該很能體會自己的處境還不算最差。和人比慘總是能讓人信心爆棚。
餘晚對此並不介意。在家道中落這個事情上,她沒有什麼不必要的自尊心。
關上出租車的車門,餘晚向車裡的何苗苗揮手告彆,正要叮囑她到了地方發個消息,卻看見小姑娘的臉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了。
何苗苗眉頭緊皺,眼神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直直地盯著某個方向。
她循著目光回過頭,看到一輛黑色寶馬剛剛停在A大校門口,一個身形高挑的男性正從後座下來。
她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回頭卻看見何苗苗不知何時已經把目光移回她的臉上。眼中有探尋有慍怒,神色頗為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偏過頭去,向著司機道:“走吧。”聲音有點不穩。
十八歲的小姑娘,心裡終究藏不住事。
何苗苗真如她所言,不願嫁到盛建,來向自己求助嗎?
從寶馬上下來的年輕男人在A市的隆冬穿著與A大格格不入的羊絨大衣,顯出幾分單薄。
但他麵容清俊,眉宇從容,帶著一股世家子弟的清貴氣質,卻又很好地平衡了這種感覺。
這樣出眾的男人,隻是出現了短短半分鐘,就已經吸引了不少過路人的目光。
餘晚腦子裡突然嗡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