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剛剛合上,對著第一個跑過來,對自己哭得梨花帶雨的美姑娘,李重潤笑不出來了。
剛來就遇到需緊急公關的事件。這具身體又剛大病一場,還虛弱著,匆匆之下他隻整合了現用的記憶信息,結果竟把這一茬忘了。
這裡的李重潤竟有曖昧對象,雖然兩人連手都沒牽過,李重潤不知這怎麼就算曖昧了。
可事實是,知青點裡的人已默認兩人是一對,認為他們很快就會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談對象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李重潤完全以攻城略地為主項的人生中,彆說戀情,就連曖昧對象都沒個影子。
他的人生計劃裡,年齡到了可以結婚。
但什麼旖旎戀情,他覺著很可笑。
所以,現在,對著還等他主動說些什麼的,好像叫顧湘的女知青,李重潤很想揮手趕人。
可記憶不容他無視,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若沒他來替換,兩人很大概率就成了。
如今不比從前了,不想理的人事自有大把人幫他隔絕。
請走曖昧對象這些亂七八糟的,李大佬很不想自己沾手,沒有助理團隊也太不方便了。
——
知青大院出來不遠,隔著曬穀場,走路不用三五分鐘。
這也是為什麼原馮萊萊那麼順溜就鑽了李知青的屋子,離得太近了,有心之下,想知道知青大院的動靜,分分鐘鐘的事兒。
馮家院子很大,除了在縣城工作的老四馮有旺一家,上頭的三房馮家兄弟都守著馮大錘老兩口一院子住著,並沒有分家。
馮滿全三兄弟護著馮萊先去了前院兒馮大錘夫妻屋子,屋裡,長輩們都在。
看著馮萊萊沒事兒人一樣進屋,“你這個作死的丫頭,你怎麼有膽子……”她媽趙水柳過來就要擰她,被邊上的二嫂張秀娥給攔住。
馮滿成也趕緊護住妹妹,“媽,啥事兒也沒有,萊萊就是心裡太憋悶了,找李知青說了一晚上話。”
馮大錘倒是想發作,可邊上老伴兒劉金妹直扯他袖子,他隻好把喝問又咽下。
老伴兒的意思他明白,他們這回一碗水端得太斜,不大好看。
他們老兩口將來肯定是要依著大兒馮有福養老的,所以平時也多是偏幫大房多一些。
不過沒得大事,老二老三也不計較,老四兩口子在城裡都有工作,家裡就倆孩子,他們日子好過也不惦記家裡這一畝三分地的事兒。
而且老四也和老大最好,有好事也是先想著老大家,老大家小英的工作,沒老四媳婦幫著也謀不來。
若小英沒得著這份兒公社衛生站護士的工作,也就沒後來這些事了。
昨兒英英領著魏冬生正式上門……唉……
看馮大錘拿出煙袋鍋裝起煙絲兒,劉金妹也隻是帶著愁容歎氣,連句話都沒有。
馮有福和田秀花兩夫妻神情都帶了些不自在,田秀花對自家男人使著眼色。
這次他們大房確實有失厚道,馮有福罕有地沒端大伯的態度,“萊萊懂事呢,老三,三弟妹,就彆說孩子了。”
換到馮萊萊這裡,他語氣更和緩下來,“萊萊,你要是喜歡李知青,咱家就找人去說,給你們熱熱鬨鬨地辦婚事,有大伯給你做主,不怕。”
“我哥不說了,我就是找李知青說話來著,大伯你這話從哪兒說起呢。”馮萊萊忖度著原馮萊的作派,不冷不熱地回了話。
她現在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理順一下。而且馮大錘夫妻和長子馮有福一家能縱容和接受這件事的發生,馮萊萊實在理解不能。
之前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事關自身利益時,一下就原形畢露了。
馮萊萊看了眼這邊的便宜爹媽馮有順夫妻,對女兒帶著不敬的語氣,也沒同以往似的製止斥責,就知道兩人也並不如表麵那樣想得開。
原來還算兄弟齊心的馮家,裂痕已經產生了。
有了底兒,馮萊萊又更進了一步,“爺奶,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爸媽,我頭疼著,想回去躺會兒。”
“回吧,睡一早晌兒,這幾天不用你上工,有我和你兄弟,還有你媽,你多歇陣子都使得。”馮有順先應了自家閨女。
一句“家裡不養躲懶的閒人”被堵在嘴裡,馮大錘被煙氣嗆到,連咳了數聲,劉金妹邊上給他拍著背。
少言少語,隻知埋頭乾活的老三出來護著閨女,馮有福夫妻連帶長子馮滿全臉上都開始掛不大住。
二房馮有貴夫妻這時也都做起了鵪鶉,不肯多說一句。
這邊馮滿成和馮滿同趕緊推著馮萊萊出去,一直給她送到後院自家屋門口。
又叮囑她好好留家裡再彆亂跑,兄弟倆才跟著長輩兄弟們出去上早工。
這會兒農村都是上先上一個小時早工,才回來吃早飯。
進了原馮萊萊的房間,終於可以獨處了。
炕還溫熱著,被褥還放著,是昨晚原馮萊萊離去時的原樣。
不過一晚上,殼子回來了,芯卻換掉了,可見人生無常。
心有戚戚著,馮萊萊踢掉鞋子鑽到被窩裡。
暖意襲來,冷屋冷炕躺了一晚,又經曆了人生重置,脫力感這會兒漫延開來。
馮萊萊本來隻是想小憩一會兒,卻抵不住卷意,闔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