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姝知道他不想她擔心,也就不多問,隻是每回看到熟悉的“卿卿吾妻”,都是一邊微笑,一邊暗暗苦澀。
初夏的時候,謹姝已經臨近產期了,但戰事似乎還沒有完的跡象,唯一的變化是李偃把漢中徹底撕碎,攻占了王城,成了眾矢之的,那位年少的皇帝抱著頭蜷縮在寢殿裡哆嗦著說“彆殺我”的時候,是一種叫人諷刺的悲涼。
謹姝照舊住在密城佟園,王城並不是特彆安全,而且李偃正劍走偏鋒,打算釜底抽薪,請君入甕,他不想謹姝在近處瞧著,徒增擔憂。
謹姝在六月的最後一天,得了消息,李偃在出征北方四綬關的時候,被圍困,命懸一線。
據說是,受了重傷。
李偃大大小小受過不少的傷,但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叫謹姝心裡一涼。
她在極度的擔憂和拚命克製中終於昏倒了,早產,穩婆早便在院子待著了,現下卻還是手忙腳亂。
陸仲近日裡眼疾越發嚴重了,但還是準備提刀上馬,奔赴四綬關。
一來是去探探虛實,二來去報信。
夫人生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大的事。
謹姝難產,折騰了一天一夜,稚櫟和漣兒守在身邊寸步不離,瞧著謹姝痛苦地樣子,一遍一遍抹眼淚,嘀咕著這樣重要的時刻,主公竟不在。
一麵又心疼主公,不知道現下情況如何了,萬一出了事……呸呸呸,稚櫟抹了抹眼淚,自言自語著,“主公吉人天相,肯定不會出事的。”
但過了會兒,還是沒忍住,“萬一出了事,婦人可怎麼辦啊……”
清晨的時候,佟園響起嘹亮的一聲啼哭,穩婆抹著額頭的汗,“是個哥兒。”
外頭陸仲鬆了一口氣,啞著聲音吩咐了句,“守好夫人和孩子,若出半點事,全都提頭去見主公。”
說完轉身上馬,狂奔出城,往四綬關的方向走。他不信,主公會出事。
他要親自去看看,然後告訴主公,他當爹了,是個公子。
在陸仲走後沒多久,屋裡響起一聲驚呼,“天呐,裡頭還有一個。”
屋裡鬆了一口氣的所有人,全都重新緊張起來,各個額頭冒汗,聲音緊繃。
“快,再打盆熱水來。”
“夫人莫睡,再堅持一下。”
“夫人,夫人……再加把勁,不能泄氣啊!”
“……”
謹姝迷迷糊糊著又繃緊了神經,身上汗黏了一層又一層,她在虛脫的邊緣徘徊了許久,唯一支撐著她的信念是,李偃生死未卜,她不能倒下去。
她再次聽見啼哭聲,穩婆亦是虛脫,扶著床邊跪坐在地上,聲音滿是欣喜,“是個女孩兒。夫人,龍鳳胎,一兒一女,天好的事。”
謹姝隻來得及瞧了一眼,便徹底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