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弟子震驚得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他們中的大多數倒不似徐世明等人那樣偏激,非認定是喬緣心狠手辣設計將五歲孩童丟在飛狼冥不可。
畢竟,喬緣的性子這些年他們這些師兄弟也看在眼裡,驕縱卻也十分高傲,大約是不屑做這種背地裡的勾當的。
可即便如此,縱然是這五歲孩童自己不諳世事在危險的地方亂跑,發生了意外,也是有喬緣及手下弟子照看不利的責任的。
換句話說,無論如何,喬緣師妹多少得擔些責任。
可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呂子義喊出來的那句話落在眾弟子心頭,無異於一道驚天霹靂,叫眾弟子愕然不已——便是讓他們懷疑一百次,也懷疑不到竟然會是這樣!
呂柔瑾素來表現得柔弱善良、溫婉忍讓,對眾弟子噓寒問暖,無論外門弟子還是內門弟子,她全都記得名字,叫一聲大哥,正是因為如此,對比之下,弟子們當然會選擇偏幫瞧起來弱勢的那一方。
反正喬緣是宗主之女,出生便得天獨厚,有駱奕爭和喬涼相護,被他們在背後議論幾句當茶餘飯後的閒聊,也不會少塊肉。
可他們竟然全然看不出來,居然呂柔瑾才是那個毒蠍心腸的人!
飛狼冥一行,呂子義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命懸一線,即便救回來了,中間也受到了折磨與痛苦,呂柔瑾難道不知道嗎,居然仍親手將她弟弟往那鬼門關前送過去!
目的還十分可笑,為了嫁禍於喬緣,為了留在天機宗!
這簡直令人發指!
而她平日裡表現得像是把呂子義當做她的命一樣,呂子義便是發燒磕絆了一點,她都驚慌心疼不已,可實際上卻能做出這種惡毒的事情,難道平日裡表現出來的一言一笑全是假的嗎?
光是想想,便令眾弟子頭皮發麻。
而這五歲孩童亦然,瞧起來天真無邪,叫人沒有防備,可實際上心中卻對什麼都門清,為了留在天機宗修行,竟然也聽從呂柔瑾唆使,不擇手段,實在可怕。
這姐弟倆都實在令人脊背發涼,心底陡生厭惡!
修仙界倒也不是沒有爭奪計謀,各大宗派之間常年勢力割據,修士也常為奇材異寶天靈洞府大打出手,便是天機宗裡頭,弟子之間也少不了互相排擠與戰隊。
可大約是修仙之人常年吸納吞吐天地靈力的緣故,所思所想的也全是修為的增進,即便互相之間有所齟齬,也不過是上挑戰台比過,或是背後陰陽怪氣幾句。
哪裡料到凡間人士心思竟然能夠如此複雜,為了陷害彆人,竟然不惜讓自己的血親弟弟使苦肉計?!
這其中溝壑彎繞,的確是大多數弟子根本不曾想過的。
因而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懲戒堂外寂靜無比,眾人麵色各異,空氣中隻有呂子義失禁後的尿騷味與他因害怕而哆嗦哭泣的聲音。
過了片刻,抱劍站在一邊的程玉靜盯著呂柔瑾,忍不住麵色難看地嗬斥道:“原來如此,怪不得當日我隨喬師妹同行飛狼冥,兩個看護你弟弟的師弟分明已足夠小心,就差沒將你弟弟拴在褲腰帶上,但獸潮混亂之後,你弟弟還是失蹤了,害得眾人在飛狼冥多耽誤三日去找。”
“原來竟然是他自己主動溜走,主動陷入危險之中的,隻為達到你們自己的目的!呂柔瑾,你簡直喪心病狂!”
如此一來,便徹底真相大白了。
徐世明亦十分震驚,盯著呂柔瑾,臉色鐵青,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護住呂柔瑾,無非認定呂柔瑾的確被喬緣欺負了,所以心生憐惜。可此時才知道,呂柔瑾在他麵前垂淚,大約也全都是裝出來的,先前不過是利用他出頭罷了。
可笑他竟然為了呂柔瑾得罪了喬緣與少宗主。
徐世明瞪著呂柔瑾,臉色一時之間難看無比。
以程玉靜為首的一群弟子忍不住譴責起呂柔瑾起來,而其他人即便未開口,看向呂柔瑾的眼神也不大善,飽含著不敢置信、淡淡的厭惡與排斥。
這凡間女子倒是好心計,若不是今日少宗主非追查此事不可,隻怕這盆臟水要一直潑在喬師妹身上了!
喬師妹因為性格緣故,在宗中一直名聲一般,脾氣又傲,大約是不屑彆人對她看法的,但他們是與她從小到大相伴長大的師兄弟,竟然因為一個外人而揣測她,她心中又怎會多多少少沒有些難過呢?
一時之間,有些弟子忍不住將視線看向喬緣,心中倒是莫名滋生出幾分心虛與愧疚。
呂子義抱著腦袋哆嗦個不停。
而呂柔瑾渾身沒了力氣,跪在原地,臉色白得像鬼,辯駁道:“不,不是的,小義說出這種話,少宗主一定用了什麼手段……”
可惜事到如今,已經沒人相信她了。
“好大的膽子,還敢誣賴我們少宗主!”
她驚慌失措地將求救性的目光投向徐世明,徐世明卻咬了咬牙,避開了她的視線。
她心中冰涼,又仿佛看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喬緣身邊的駱奕爭。
可她心中立刻咯噔一下,打了個寒戰。
隻見駱奕爭盯著她的神情極冷,漆黑眉梢和眼底仿佛凝結了一層細細的冰霜,夾帶著毫不遮掩的厭惡之情。
他周身靈力湧動,腳下衣袍翻飛淩亂,看得出來是在極力壓抑憤怒。
駱奕爭情緒一向收斂,且對凡間人士一向沒有多餘表情,這還是呂柔瑾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某種像是想捏死自己一樣的衝動,比任何人都令呂柔瑾脊背發涼。
“駱、駱大哥。”呂柔瑾又怕又恨,張了張嘴巴,可竟然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駱奕爭冷冷斂了情緒,攤開手,銀色長劍寬約三寸,浮現在他沾有血絲的掌中。他的劍氣將呂子義的後衣領挑了起來,猶如挑起一垛柴。
他緩緩走近,渾身猶如結了冰,隨手將呂子義丟在呂柔瑾身邊,瞬時掐斷了呂子義的啞穴。
“不——”呂子義嚎啕的聲音陡然如同被掐斷的氣息,戛然而止。
呂子義抹了把淚水,在地上爬著躲到呂柔瑾身後。
姐弟倆一刹那像是喪家之犬,狼狽地抬頭看向駱奕爭。
駱奕爭盯著呂柔瑾,竭力壓抑胸腔中翻湧的怒火,“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