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妒忌,他那些情感不能宣之於口,隱忍了數百年,可那個飛仙門少門主,卻能坦然地站在她麵前,告訴她。
於是,第一世,在修仙界大亂之時,他眼睜睜看著她因為駱奕征而心灰意冷,終於忍不住違背自己的誓言,想要離開這座禁錮了他百年之久的神山。
他不顧什麼正邪善惡,也不管會死去多少人,眼眶猩紅,在門後盤膝而坐,設下血陣,決心以千萬人的性命來使得自己逃脫。
倘若能逃脫一分一秒,去往她身邊,那麼也算值得。
可最後一瞬,他卻放棄了。
原因無他,血陣吸食魂魄到了她頭頂時,她抬頭往上看。
那一眼,倉皇害怕。
她不記得過往,也不知道他就在血陣之後,隔著萬千人的哀嚎,她用厭惡畏懼的眼神盯向了他。
她怕他,憎惡他。
……
他忽然痛恨起自己那些貪婪的**起來,他到底是個雙手沾滿血腥的魔頭,不配與半神站在一起。
他赴死是心甘情願,那麼他便應該安安靜靜赴死,不該在最後想要見她一麵,而犧牲千萬人的性命。
於是,在最後一刻,他放棄了。
並非正道人士,駱奕征等人領人來襲,逼他妥協——他陪在她身邊數百年之久,修為早已瀕臨飛升,甚至超過飛升之上,而今又得了殺機劍,雖然體內和當年的她一樣時時刻刻受到煎熬,但他到底也成了新的半神,那些凡人又怎麼可能傷得了他?
——而是他自己主動停下了那血陣。
血陣雖然已經停下,可是造成的哀鴻遍野、血流成河,卻已經無法逆轉。
坐在門口,從神山看見她拖著她凡間的哥哥的屍體,哭得痛徹心扉的時候,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動用了守山人的權利——
開啟了時間溯回之法。
……
於是,一切又回到了她十五歲,還在山上與駱奕征兩小無猜之時。
隻是,不知溯回之法哪裡出了漏子,這一世,她卻是帶著記憶回來的——不隻是擁有上一世的記憶,還知曉上一世她死後的結局。
她無法解釋上一世所發生的一切,於是,隻能將這個世界理解為一本書,她穿書而來,在重生時知道了書的結局。
這一次,他讓自己的人靈提前在穴靈島遇到了她。
……
殺機劍在轉移進封靈意體內之後,他每日每時每刻所承受的痛楚,不比當年的她少半分,甚至更甚。畢竟當年的她是半神,而他以身體容納殺機劍之時,隻是□□凡胎。但他在這種日複一日的折磨中,卻體會出一絲走她走過的路的扭曲快感來,他甘之如飴。
原本,他也可以撐上千萬年之久,才漸漸開始被殺機劍奪去性命。
可是,祭出血陣,耗費了他大半的真血,而強弩之末時,他又強行開啟了溯回之法。
如此一來,他也漸漸像是她曾經那樣,變得嗜睡起來,經常倒在那道門後,昏睡了過去,而再度醒過來,便是幾月之後。他不知道世間的時間流逝去了多少,他隻是看著她,見她有什麼變化,便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
天行山上很冷,淩霄花開了又敗。
大魔頭的神力日漸衰弱,也不知道自己能再撐過幾個百年。
但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於神而言,守山人便是守山人,沒有其他姓名。
他成了守山人之後,她便卸下所有的束縛了,神不會去找她的麻煩。
她可以如她從前的願望,擁有凡人的喜怒哀樂。
隻是,這一世,冥冥中,卻出了一些變數。
那一日,大魔頭因神力消失,而畏冷沉睡了數日,再度睜開眼去聽她的心聲時,卻聽見她對駱奕征說——她不再喜歡駱奕征了,也不要再嫁給駱奕征了。
盤膝坐在門後,孤寂了百年的大魔頭漆黑眼睫輕輕一抖。
而他所化作的人靈立在喬緣身後,眼裡也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些,死灰複燃、又隱隱悲戚的光芒。
……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