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鬥笑了起來。
“好。”
他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同樣也沒有告訴有棲川鬱時,他不可能不會忘記。
說到底,神明終究不是此世所存在之人,即使緣分沒有被斬斷,在長時間不與神明接觸之後,對神明的記憶也很快就會消褪。
他將不再記得夜鬥是哪個不知所雲的神明,不再記得交談的每一個字、過往中露出來的每一個笑容。
而夜鬥實際上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
他是不老不死的神明,而另一方隻是壽命有限的普通人,他們之間不存在年年歲歲永無止境。
如果這樣的話,夜鬥覺得還不如忘記了一切比較好。
“接下來呢?”有棲川鬱時不想繼續那種帶著悲傷意味的話題,“還要接委托麼?去哪裡?”
“去哪裡什麼的……”夜鬥摸了摸下巴,“這種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啦,雇主要求我去哪我就去哪唄?這哪是我能決定的事情啊。”
他將雙臂枕在腦後,抬頭看了一眼黯淡下來的天際。
“你穿上了這個隊服,就要去獵鬼了吧?”夜鬥低聲說,“如果……你打不過的話,用靈力呼喚我的名字。”
他最後又笑了起來:“神跡會為你而降臨的。”
“那我可用不著。”有棲川鬱時也笑了,“我可是很強的哦?畢竟有你教我劍術啊。”
“——謝謝,夜鬥。”
***
有棲川鬱時的刀送來的很快,帶著火男麵具的鍛刀人帶著被黑布小心纏繞包裹著的日輪刀登門拜訪來了。
我妻善逸還在自閉,沒有過來,所以在木屋中隻有獪嶽、桑島慈悟郎和有棲川鬱時,以及那位送日輪刀過來的鍛刀人。
有棲川鬱時一層一層揭開將日輪刀包裹著的黑色布條,閃爍著銀亮刀光的日輪刀就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在場的人裡隻有桑島慈悟郎和有棲川鬱時十分的淡定,獪嶽和那位鍛刀人同時屏住了呼吸,神色凝重地看著被有棲川鬱時握在手中的刀。
然而三十秒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有棲川鬱時手中的那振日輪刀的刀刃還是保持原本雪亮的銀白色,沒有絲毫要變化的趨勢。
“這……”鍛刀人欲言又止。
日輪刀是能夠根據主人的特性改變顏色的刀,不變色隻有兩個可能——實力不夠、不會呼吸法。
而能通過最終試煉的大多數都能夠學會呼吸法,鍛刀人下意識地就認為是有棲川鬱時的實力還不足以讓日輪刀變色了。
獪嶽冷笑了一聲,桑島慈悟郎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有棲川鬱時也懶得搭理他,他並不想把自己異於常人的地方弄的人儘皆知。關於靈力的東西也是一個隱秘,至少目前鬼殺隊的人中隻有柱、產屋敷耀哉以及桑島慈悟郎知道而已。
彆人認為他弱的話也就那樣吧,實力能說明一切,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這一點,這些看不起彆人的家夥總有一天會在社會的毒打中明白過來的。
獪嶽看完他的笑話就十分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
但鬼殺隊似乎是什麼極度壓榨員工勞動力的公司——有棲川鬱時還沒把自己的日輪刀握熱乎呢,鎹鴉就嘎嘎叫著飛進了屋子裡。
“南南西!南南西!”鎹鴉扇著翅膀落在了有棲川鬱時的肩頭,“前往畿內!討伐惡鬼!”
“……就不能給我一點準備的時間麼?”
鎹鴉:“立刻啟程!立刻啟程!”
這隻烏鴉就是個沒有感情的複讀機器吧。有棲川鬱時十分不禮貌地翻了個白眼。
“走吧。”桑島慈悟郎開口,“任務為重。”
有棲川鬱時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那麼……我就離開了。”
他也沒什麼需要帶的行李,鬼殺隊的隊服和他自己的羽織都是穿在身上的,一期一振和亂藤四郎也隨身攜帶,現在也已經拿到了日輪刀,他完全可以就此上路了。
至於行李什麼的,他還有不少小判,而阿部三郎高價買了幾個他製作的紫藤花禦守,所以有棲川鬱時現在也算是個有錢人了。
有棲川鬱時想了想,將紫藤花禦守拿出來給了桑島慈悟郎:“這是我做的禦守,能夠阻擋一次鬼的襲擊——雖然您大概並不需要,但這是我身為弟子給老師的心意。所以請您收下吧。”
“我收下了。”桑島慈悟郎接過禦守貼身放好,臉上有著疤痕的白發老人此時看起來嚴肅又鄭重,“你要好好活下來啊。”
“我會的。”有棲川鬱時點頭。
也許其他的意外可能會發生,但是活下來卻是對有棲川鬱時來說最沒有壓力的一件事情了。
他可是亞人,死亡次數已經達到四位數的亞人,什麼死法是他沒嘗試過的?
鬼也許很可怕,但有棲川鬱時唯獨對死亡沒有抱有一丁點的恐懼感。
臨走的時候,自閉中的我妻善逸憑借著那雙超乎常人的耳朵聽到了動靜,麵容青澀的黑發少年是一路狂奔著追到半山腰的。
“要、要走了麼?”我妻善逸喘了口氣,“這麼快?明明你才回來沒有多長時間吧?欺騙我是女孩子辜負了我的感情這件事情我還沒有跟你說清楚——”
他所有的話都在麵對有棲川鬱時微笑的臉時潰敗了。
“我聽說鬼殺隊很可怕的、要跟好多可怕的鬼戰鬥……會死的吧?絕對會死的吧!”膽小的少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雖然你不是女孩子,但是、我絕對不想要你死掉啊……”
湧出的淚水浸濕了那雙稚鹿一般無辜的眼瞳,我妻善逸哭地鼻子都有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