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聲音太含糊,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被風倏忽送來,偏偏又如影隨形,不管前進到什麼地方耳邊總能聽到這一片聽不清內容的絮語。
隻能大概聽出來該是男人的聲音。
“真奇怪,”陳靜向下望著,“哪個在鳳凰秘境裡搞這些東西,千裡傳音怎麼也不定好目標?”
千裡傳音不是低階的咒法,就算是慕清規如今也是依靠著咒符才能傳訊,像她師兄師姐那樣輕描淡寫一掐訣就能飛出一道流光傳遞訊息,那她還是得再練上些時日。
“不是千裡傳音,”慕清規握緊了劍鞘,“周圍沒有靈力波動。”
千裡傳音也是要依靠力量的,如修者便是靈力,像她四師兄那般的便是妖力,沒理由突如其來憑空出現在耳邊。
那不是千裡傳音,還能是什麼?
一瞬間的不解和錯愕後,慕清規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驟然毫無征兆地起身。
她的身法快,揮劍反身、飛身而去的一連串動作隻能讓人看清她翻飛的袖擺,蘭祈離得最近,看到了她繃直的唇角和銳利的眼。
還有鬢邊搖搖欲墜的玉簪。
她的身法快,蘭祈的速度也不差,在慕清規反身的同一瞬間,他伸出手將從發間滑落的玉簪撈到了掌心。
瑩潤的一點玉色,細膩溫柔的讓蘭祈忍不住縮了縮手指。
他的掌中是一層厚繭,早些時候跟在父母身邊的時候沒怎麼學過正經劍術,現下從野路子拐回來也沒多久,自然不比他小師姐手上的劍繭刻進皮肉,故而蘭祈的手看起來要更硬些。
可如今玉簪入掌,竟然有一刻壓得他心頭震顫。
跟長劍比起來那樣輕飄飄又光滑細膩的玉簪,觸碰到掌心的一瞬間就讓他手腕僵硬,震動從掌心一路到了心臟,方寸大亂的時候隻能慌不擇路地抬起眼睛,看著她的袖擺與發絲紛揚而過。
劃過眼前時又嗅到了山茶花的香。
說不清是因為什麼會這樣意亂,就像是一種沉重而殘忍的預感,宛如世間運道敲響了第一口鐘鼓,蘸著他的心頭血寫下了第一個字般震徹,說不上來,可一定有什麼要發生了。
然而現實也沒有給他繼續思考的餘地,一刻的驚悸之後他隻能看著他的小師姐又一次提劍而去,像雲間展翅的白鶴,足間倏忽一點,整個人便離開了紙鶴的後背。
而迎接她的不是明月與流雲,更不是星垂平野江河款款這些本應與她有關的東西。
她一劍刺出,伴隨著尖銳嘶鳴聲出現的,是一直跟在他們身後、正大張著口的蛇。
她這一劍沒有刺實,也不應該能刺進去。剛剛用儘氣力找準位置才刺瞎了一隻眼睛,如今這樣憑直覺揮出一劍怎麼會有用。
但慕清規有一種讓人心驚的沉著,在這樣的當口她都麵色不變,在將要下墜的一瞬間掐起輕身訣,在空中反身用套著劍鞘的長劍勾住蛇牙,蛇口中蕩了一圈將要翻到蛇頭上去,衣擺上纏著陰魂不散的毒霧。
她這次的目標是這東西的另一隻眼睛。
湊得近了,耳邊的聲音更加清晰,慕清規確認這飄飄忽忽的男聲果然是從這條蛇被捅傷的眼睛裡傳來的。
這個距離足夠她聽清這聲音到底在絮叨什麼,但此時此刻慕清規沒什麼閒工夫去弄清楚這個,被她捅瞎了一隻眼睛的大蛇沒那麼容易讓她輕易得手,在察覺到她的意圖後便開始瘋狂搖晃頭顱。
蛇鱗硬如岩石,且薄薄一片嚴絲合縫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