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
佐佐城信子如同耳語般輕歎,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輕緩的聲線到最後隻剩下氣音。
詩織在那一瞬間察覺出了某種難以言說的尖銳惡意,隨即又消失了。
眼前依舊是瘦弱到連衣服都撐不起來的身形,表情卻相當堅韌的淑女。
她愣了愣,什麼都沒說。
“我家就在旁邊,馬上到了,彆吹風著涼了。”
詩織扯了扯脖子上的圍巾,沒有在意。
那股沒由來的惡意並不是對她,誰都有不想言說的往事,她雖說勉強稱得上善良,卻生性憊懶。
疑罪尚且從無,何況是沒由來無依據的——直覺。
詩織用鑰匙開門,屋內亮堂堂的,遠遠的在玄關處就能聞到溫暖的食物的香味。
“我回來了。”
警惕也許必要卻並不是她如今的第一要義,她肚子好餓,隻想補充能量。
鹹魚守則第一條:萬事沒有肚子吃飽重要。
“歡迎回來!今天好晚哦,你一直都這麼晚回……”
立刻有腳步聲,從客廳蹦蹦跳跳地跑步出來。
銀發綠瞳的正太從客廳以完全和大太刀不相符的機動鑽了出來,語氣帶了些撒嬌的抱怨。
“有客人?”
螢丸可愛的歪了歪頭,掃過自家姬君,在畫風不太可愛的圍巾上停頓了一下,如螢火蟲一般的眸子眨啊眨,看上去又乖巧又機敏。
“是的,今天借住在我們家,藥研剛剛來送過衣服,我還以為大家都知道了。”
詩織笑了笑從一邊的鞋櫃裡拿出還沒穿過的女士拖鞋,遞給佐佐城信子。
“我在盯著國行啦,他做什麼都太慢了,唔……請多指教。”
“今天吃什麼呢?我快餓死了……”
“是熱氣騰騰的壽喜燒鍋,我去買了很多牛肉。”
“你一個人去的嗎?好厲害!”
驚奇狀毫不猶豫地誇誇誇。
“嘿嘿,那是自然的,商業街的大家都給了我折扣。”
“小螢果然很受歡迎。”
兩人一唱一和,拉著信子小姐的手走到了餐廳。
“家裡人有些多,信子小姐還請你不要介意。”
“不會,多謝你能收留我,詩織小姐。”
像是室內溫暖的氣溫和居家溫馨的場景讓信子逐漸放鬆了下來,她把身上寬大的外套脫下來掛在手臂上,朝著歪頭賣萌的螢丸微笑。
“叫我詩織就好。”
“那麼,叫我信子就好。”
為了不嚇到她,出現在佐佐城信子麵前的刃不算多,加上她本來就打了招呼,說自己今天會晚回來,於是長長的桌子上就隻有今天的近侍來派的三位。
明石/國行做的東西永遠是怎麼簡單怎麼來的,但對於剛剛落水的人來說,吃暖暖呼呼的壽喜鍋比冷食好得多。
空氣中彌漫著牛肉、雞蛋和蔬菜的香味,咕嘟咕嘟的冒泡聲音和徐徐升起的熱氣,讓人的身子都暖和了起來,也讓人的心平靜起來。
“之後要去泡個澡嗎?你要是覺得害怕水的話,就和我一起。”
看到她的臉色逐漸染上健康的紅暈,遵循著人道主義的關懷精神,詩織真的是做到仁至義儘了。
看上去纖弱的佐佐城信子,在一點點熟悉之後,意外的是一個很健談,且看事犀利全麵有自己看法的女性。
也難怪在20歲出頭的年紀就已經是東京某著名大學的副教授,並且多次在著名學會上受到表彰了。
嗯,還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學心理學的人都很會聊天。
氣氛在不知不覺當中越來越好。
在把學校趣事、家裡人的糗事聊完之後。
話題也不知怎麼突然扯上了喜歡的人。
女孩子之間的話題,似乎到最後總是會扯到和八卦有關的問題。
兩個人在大大的浴池裡肩並肩坐著,頭發都盤了起來,露出白皙精致的鎖骨,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要不是因為時政家大業大,水池裡的水固定恒溫,兩人估計八成又會感冒的。
升騰的霧氣繚繞在空間內,溫熱的水流繞過肌膚,縹緲的霧氣遮住了人的雙眼讓人越發慵懶。
“我沒有什麼親近的人,家人也……硬要說曾經也有一個戀人。”
柔化的霧蒙蒙中,她表情看上去有些憂傷。
“是一直不懈追逐自己的理想,為信念全力以赴的模樣太過於耀眼,是如同啟明星一般的存在。”
這個形容聽上去怎麼有那麼一點點像國木田先生,詩織在浴池裡蜷起身子,歪頭把臉頰靠到雙臂上,有了興趣。
“和那樣子的男人戀愛是一件有壓力的事,我漸漸追不上他,在理想和愛情的二選一中,我被拋棄了。所以我發誓,未來絕對不要再和那樣理想主義的男人在一起了。”
信子語氣依舊相當平淡,隻是眼神露出的一絲疲憊,但唇角漾起的溫柔,又讓人感覺出了些許詭異的甜蜜和苦澀。
“詩織呢?為什麼會喜歡上那位先生?”
“是一見鐘情,我也說不上來。我們家的女孩子在感情方麵可能都很感性,是遺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