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了了把連吟枝送走後,鬆了好大一口氣。
為了慶祝徹底自由,她那晚還開了一瓶酒,和了致生一人一杯,喝了十幾個來回。
樓峋微信裡有事找她,結果等了一晚上都沒收到回信,電話和視頻也無人接聽。他知道了了現在獨居,生怕她是出了什麼意外,連忙趕去老宅。
他在院外停好車,拿了大門鑰匙,開鎖進屋。大門的鑰匙是了了特意給他配的,前段時間他頻繁進出老宅,沒有鑰匙太不方便,便臨時配了一把。
樓峋暢通無阻地穿過庭院,走到廳堂。
廳堂裡,了了正抱著了致生的牌位喝得迷迷瞪瞪。瞧見他來,她還熱情地招了招手,拍著身旁的凳子,讓他也坐下一起喝點:“我爸喝不動了,你快來陪一杯……”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花了點時間去消化眼前的場麵。
了了招呼了他半天,見他紋絲不動,也不耐煩起來,她舉起杯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指著他,大聲吆喝:“你還是不是男人!”
樓峋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上前扶著她先坐下:“反正比你是男人。”
他把了致生的牌位從了了懷裡搶了過來,請回靈堂,上過香又告過罪後,才把喝蒙了的了了抱回屋裡。
了了沾著床就老實了不少,樓峋看了她一會,見她隻是縮在被子裡哭,便轉身出去,到廚房煮了壺蜂蜜檸檬茶,端給她醒酒。
經過廳堂時,他拿起隻剩一淺底的白酒瓶晃了晃,擰著眉往了了所在的方向瞪了一眼。
當晚,生怕再發生些什麼意外的樓峋,留宿在客房,並沒有離開。
第二天一早,他出門買了早飯,留在院中等她。
了了醒來後,反應了很久,才斷斷續續地回想起一些昨晚的碎片。她揉著仿佛有三百個錘子在敲的腦袋,先把電量耗儘的手機充上電,這才暈乎乎地去洗漱。
院子裡有個小方桌,老了生前很喜歡在那和樓峋品茶談心。現在老了走了,會去小方桌那喝茶閒坐的就隻剩下樓峋。
了了洗漱完找過去時,樓峋果然在那。
小方桌上,樓峋用漂亮的碗碟裝了早餐和糕點。他沒煮茶,隻是用茶蠟溫著一壺豆漿,讓她醒來就能喝上熱乎的。
了了看著沒動過的餐點,知道他是特意在等她,莫名地有些心虛。
她慢吞吞地走過去坐下,不等樓峋開口,她便把來時就醞釀好的一通說辭,通通倒了個乾淨:“我打算下午去學校,申請撤銷休學。等恢複上課後,我再去看看有沒有適合我的兼職,給自己找點事做。”
表明態度後,她才解釋昨晚:“我就是想喝點酒,然後好好地睡一覺。”
樓峋剛開始還安靜地聽她狡辯,不打斷也不提問。直到聽見她說她喝酒是為了好好睡上一覺時,他忍不住強調:“你那是喝了一點?誰跟你說白酒助眠的?”
要不是知道她的性格不會自尋死路,他都該懷疑
她昨晚是不想活了。
了了一口油條剛塞進嘴裡,這會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她眨了兩下眼,還在想怎麼回答比較體麵時,樓峋先一步放過了她,他把剛倒好的豆漿遞給她:“白酒不是這麼喝的,頭疼不疼?”
挺疼的。
就好像她走過來的這段路,用的不是腳,而是她的腦子。
“我昨晚找你也是想跟你說學校的事。”樓峋把玩著杯子,也給自己倒了杯豆漿。
離老宅不遠的巷子裡,有一家做了二十多年的早餐店,他每次早上來找了致生,都會被老了要求帶上一屜小籠包子和豆漿。
他以前喝不慣這東西,可在老宅的這小四方桌上,無論什麼早飯都格外有味道一些。
“申請撤銷休學嗎?”了了問。
樓峋點了點頭,“另外,你有考慮住校嗎?”
了致生不在了,了了一個人獨居。先不說生活上能不能適應,安全性也是一個問題。如果再發生昨晚那樣的事,要是出了點什麼意外,樓峋趕都趕不過來。
“這學期肯定不行。”了了抿掉唇角的油條渣,想了想說:“下學期再看吧,如果這幾個月我能適應,那不住也沒有關係。”況且,她總要適應的。
樓峋沒發表什麼意見,生活是她自己的,他儘到提醒的義務,便足夠了。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點:“如果不缺錢,找兼職這件事再重新考慮一下吧。你的時間應該用在壁畫上,其他的,都是多餘。”
作為策展人,樓峋對藝術的鑒賞有自己的評判。而了了在他眼中,無疑是最具有靈氣且不該被消耗的成長型畫家。
她不該埋沒天賦,也不該消磨創作熱情。
他這句話倒是忽然提醒了了了,她那日從連吟枝手中收到過一把鑰匙。
那晚她們聊得不算愉快,即使到最後,也沒能聊到這把鑰匙具體是做什麼的。她對鑰匙的推測,隻到它是一把能打開花旗鎖的鑰匙。
可她直覺,它與壁畫有關。
花旗鎖是古鎖中的一種,它有各種各樣的奇形異狀,精逸巧思的、擬物喻人的、靈致唯美的,反正千奇百怪,應有儘有。簡而言之,它就是一種花式鎖,極具觀賞和藝術價值。古時候,人們常用它來鎖櫃、箱、屜,是很常見的鎖扣器物。
她上一回看到花旗鎖還是在小師父的書房,他好像特彆喜歡這類精巧的小玩意,要不是一個箱子隻能掛一把鎖,他都恨不得掛滿。
送走樓峋,了了立刻回房拿了鑰匙去核對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