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偏愛(1 / 2)

浪兒翻 容溶月 4310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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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壺的水汽升騰,把窗紙熏得發軟發皺。

龍可羨坐在樹蔭下,發絲裡染著濃濃淡淡清清濁濁的藥味,仿佛隨時都能滴出藥汁兒來。

距他們在近港處被巡船撈起,進入伏虞城,已經是第三日。

程記葫蘆船潛入水匪,海上被襲,船客皆困於艙內,最後被經海的無名小船援救,擊沉兩條裝備投石機的船隻,助船客放下舢板,等程記巡船姍姍來遲時,葫蘆船已經沉入海底,宛如鯨落。

這事兒隻短暫地傳了一夜,第二日隨著薄霧,一起散在了伏虞城的空氣中,大街小巷都已聽不到半點傳言。

人們能把王庭密辛放在口中嚼爛,卻不敢大聲置喙手握本地命脈的程家。

“土皇帝嘛,”兩個藥童抱著石缽,頭挨頭,親親熱熱第走在一處,在高牆內才能談論一二,“程家在伏虞城就是頂頭的天,哪能讓人指著鼻子罵呢。聽說那無名小船可悍勇,跟鐵打的似的。”

“無徽記,無銘刻,不知是哪家的船,不像祁國的規製。”

“管他呢,程記紙糊船!”

受傷的船客都擠在醫館,藥童聽了滿耳朵閒話,打眼看見樹下坐著一人,隨即朝屋裡努努嘴,道:“還沒醒呐?”

龍可羨搖頭。

“諾,”藥童把石缽放到窗台,從懷裡掏出一張餅給她,“你這般,真像我們阿嬤養的貓,先前還傲著呢,誰也不搭理,忙起來幾日不喂,就會自己跑來等食兒了。”

“……哦。”龍可羨接過餅,道謝。

枝杈上點著不知名的小花,不經樹的首肯,擅自跟著風的拍子搖曳而落,飄飄悠悠地落到龍可羨發頂。

她甩甩頭,吃完餅子進了屋。

窗子大開,阿勒躺在醫館板床上,落了滿身花影。

他已經睡了三日,雷打不醒,風刮不動。

起初龍可羨嚇得不輕,憂心阿勒是風寒舊疾肩傷手傷一齊發作,氣勢洶洶地打垮了他,因為連醫館坐堂的大夫都束手無策。

直到昨日,堂中來了位垂須吊眉的老先生,稍一號脈,便道:“是睡過去了,不宜貿然驚醒。”

龍可羨不能理解:“一個人怎麼能睡這般久呢?”

老先生笑眯眯的:“這小子脈象亂得猶如麻線,近來不是大動肝火就是大開殺戒,好比一條繩子,把自己崩得太緊,沾點火星就不管不顧地燃,乍然鬆弛下來,躺個三四日總要的,小娃娃莫擔憂,能睡是好事。”

等待把時間拉得很長。

龍可羨坐在床沿,惆悵地看著阿勒,他的眼窩很深,閉眼時眼珠拱起一道弧度,往下流暢地延到睫毛上,濃密的,卷長的,剪下來就能做把精巧的扇子。

壞水都是從那雙眼裡冒出來的,現在闔著眼,安安靜靜,看著不知多好欺負。

於是龍可羨不客氣地上手了,掐掐臉,彈彈腦門,捋捋頭發,捏捏鼻梁。

在鳥鳴蟲飛聲裡,她想,阿勒很好看,堪稱絕色。

脫於脂粉氣的,純粹的重骨相麵容,眼睛尤其漂亮,像盛放過星子,隨時都能溢出那種神秘且難以參透的神采,一動不動看人時,其實很有些情深似海的意思,會給你滿眼隻有你的偏愛感。

她還記得阿勒攀在船舷,從高到低向她伸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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