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將軍(1 / 2)

浪兒翻 容溶月 4194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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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宅靜悄悄的,來往的下人走路無聲,門一合上,便連雨也隔在了三重門外。

“昨兒半夜的事,待我策馬趕至船塢,塢牆塌了一半,塢門倒地,船塢內水位高漲,頭次兩條船皆已撞損。”

程辛來回奔波,倉促得不及更衣,額前有鬥笠壓出的印,裙裾沾著星點泥土,繼續詳細解釋著船塢漲水的因由。

書房隻有三個人,龍可羨側耳在聽,阿勒百無聊賴地坐在身旁,有一搭沒一搭扣著桌。

“我的船呢?”龍可羨單刀直入,不關心其他船隻受損如何,這與她乾係不大。

這才說到點子上,程辛咽下茶水潤喉,前邊的鋪墊都是為了這事兒,她輕聲道:“龍骨受損。”

龍骨便如人的脊骨,一旦受損,寸步難行,要更換是何其艱難的事情,費時又費力。

龍可羨一下子不說話了。

她真生氣時,不藏情緒,也不似笑非笑地和你周旋,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你,書房燈芯久不挑,光線沉下來,程辛望過去,就像暗夜裡浮出兩粒獸眼,有不通人情的冰冷。

程辛有點摸不準。

在伏虞城這半月,她和龍可羨數次見麵,敲定船務交付的方式,她提出了希望北境三山軍能在雨季結束之後,南下為伏虞城提供軍力部署的幫助,海令既開,南北往來頻繁,程家一介商賈,手頭兵力有限,是最需要撐場子的時候。

作為回報,此次所定商船,程辛給龍可羨饒了兩成利。兩方還約定好,龍可羨以普通鹽商之名購入船隻,避免王庭過多關注,兩邊都能少些麻煩。

這是暗渡陳倉,官場商道常見的把戲。

因此也就意味著,龍可羨是板上釘釘的大客,兩邊沒走明麵上的過場,但私下裡,那船算是已經給了龍可羨一半,如今另一半砸在了程辛手裡,於情於理她要擔責。

“昨夜算得上天降橫禍,對程記來說同樣損失慘重,但程記絕無推諉的意思,隻是想延些日子交付,”程辛懇切地為程記的難處作注腳,“龍骨受損,更換不易,光是從外海運來木料便得花上三月時間,程辛想請龍姑娘肯寬限些時日,最遲年關,定然給姑娘一條能下水出海的商艦。”

實際上程辛手裡還有船,但她並不想給,把損失在能力範圍內儘量壓小,這是商人習性。

程記一家獨大慣了,她的提議合情合理,鮮少有客人會駁她的麵子。

但龍可羨搖了搖頭,沒帶半點猶豫。

程辛的八麵玲瓏在龍可羨這裡行不通。

北境王是殺伐果斷的人,褚門一戰的慘烈,隨著一首歌謠,從裂土之濱傳到伏虞城,大街小巷都嗅到了暖風之外的肅殺。

而龍可羨坐在書房裡,在燈影下稍顯單薄,身上沒有久居高位的沉穩氣度,也沒有手握重兵的睥睨傲氣,乖巧得像是往街邊這麼一站,就要有拐子拿糖來哄她走了。

講實在話,今夜龍可羨沒有戴白鱗麵具,也沒有從頭到腳罩著鬥篷兜帽,白白淨淨一個小姑娘,悄無聲息摸進府裡,坐在廊下晃著腳,麵無表情看她的時候,著實把她驚了一跳。

能舉鼎砸門、千裡馳騁的北境王是個年輕姑娘,這是要嚇死誰哪。

***

雨打芭蕉,窗紙上黑雲起伏,那是芭蕉折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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