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已然過了巳時,書院不再招收子弟;一名夫子站在前麵,招呼他們分所報名之班排隊,安頓好後帶著他們進入書院。
柏江書院依山而建,林木錯落有致,黑瓦白牆,灰白相間,山墻起伏,且有亭台、歇山樓閣、飛簷翹角映在青鬆翠柏之中,若隱若現;書院整體建築南北對稱,由卷洞圓門和諸多石門與小道相連,其間小道蜿蜒曲折,頗有曲徑通幽處之意。
眾人四處張望,隻覺書院當真氣派,能留下來在此讀書也算人生一大辛事,更加堅定了要考中的念頭。
繞是常年住在常平侯府那樣氣派的侯府裡,見著柏江書院穆蘇也不由得讚歎,這樣雅致精妙的徽派建築,確實是讓人眼前一亮心曠神怡,不同於侯府高宅大院的壓抑與莊重,這番景色不得不佩服古代文人的智慧與品味,這已然完全是一幅水墨畫。
夫子引著眾學子到了書院正中央的樹人堂,堂內正前供奉老子、孔子等聖賢畫像,下首置一講台想必是眾先生授課之地。
堂內麵積十分大,擺放了許多課桌,眾學子聽從安排依次坐下,講台上便又來了一名身穿夫子服的先生高聲道:“書院隻此一堂考試,甲班取二十人,乙班取三十人、丙班取四十人、丁班取三十人;依考試名次取人,多餘不取,報名所報班便是參考此班,不得改,未曾錄用則未中。”
聽聞夫子此言眾學子頓時有些心慌,每班隻取如此少的人,今日前來參考的可是少說有千餘人;這可相當於十取一的比例,許多學子心中懊悔應當報低一點的班級,隻要能進了書院就行。
特彆是報了甲班的學子現下都有些冒虛汗,隻取十人,這可比其他班還要嚴苛;有人不服氣便起身詢問夫子:“夫子,學生不明為何乙、丙、丁班取三四十人,甲班卻隻取十人,這未免有些太少了。”
見有人先出頭,其餘眾人見狀也都分分開口詢問。
夫子也不慌張淡淡看了一眼率先詢問的學生,淡淡開口:“甲班為書院學識積澱最深,學問最好的學生;其中每人皆有舉人功名在身,且已有下場會試的資格,報了甲班便證明你們對自己的學識有自信,能夠比擬舉人衝擊進士功名;曆年鄉試約有十萬人報考,鄉試最後錄取一百人左右,比例為一千人取一人,如此才有資格參與三年一次的會試,進行與三四萬舉人一同相較取一百五十餘人得貢士功名,再參加殿試這才能魚躍龍門取得進士功名光宗耀祖。”
夫子說完一番話停了下來,再看一眼那學子冷冷道:“你才同一百餘人不到相較,一百人取十人的機會便已膽怯何以參加鄉試、會試乃至殿試?”
學子捏著衣袖不停的擦拭額間的汗水,特意為今日參加書院考試穿上的彰顯功名的秀才服顯得有些尷尬。
“學……學生知錯,夫子見諒。”那秀才臉頰通紅,隻得支支吾吾道了歉行禮後立馬坐下。
如此一番,堂內眾人也都不再敢言語,一時之間偌大的樹人堂裡竟然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安靜下來後書院書童們依次派發試卷,所有試卷派發完後;另一夫子上前點燃堂前香爐裡的一柱香道:“香燃儘便交卷。”
夫子話落後,便敲響一旁的編鐘,正式開始考試,堂內齊刷刷的隻有紙張翻閱的聲音。
穆蘇打開丁字班的考卷,先將考卷通篇閱覽了一遍,心裡有了大概的把握,隨即從書箱裡拿出筆墨與硯台,開始慢慢研磨。
丁字班的考卷沒有那麼難,至少沒有平日裡穆蘇做的外祖父出的題卷難,第一道大題便是通篇的帖經題,穆蘇剛剛匆匆掃視過一遍,並沒有答不上來的,隻是這樣的題不得馬虎萬萬不能寫錯了字,不然便是因小失大。
穆蘇研好磨,提筆開始答起題來,既然試卷沒有那麼難,他便有時間好好的書寫一下,賞心悅目的書寫可是拿高分的關鍵,畢竟先生批閱這麼多試卷難免心浮氣躁,更何況這可是最注重一手好字的古代。
很快答完,檢查一遍無誤穆蘇開始答接下來的墨義題;這題也是他拿手的,不過穆蘇想要精益求精他先是看了一遍考題隨後在腦海中組織最精煉準確的語言,然後再寫上答案。
這兩道題占整張試卷的比例極高,約有百分之四十的比例,畢竟十歲以下的孩童能將四書五經全都參透已是不易。
將這樣大的兩道題拿下,穆蘇也鬆了口氣,越發胸有成竹,再看接下來的策問題,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來這策問題便是此次考試的分水嶺了。
此題大意是問,古時有一七歲孩童為一耕讀之家的獨子,家有幾十畝良田,稱得上富裕,祖上幾代讀書科舉想要考上功名改換門庭,但科舉之道難於登天,無甚根基,考了幾代隻孩童父親得中童生,卻也四十有餘,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再繼續科考專心在家教導兒子,希望兒子繼承父誌,祖上幾代心願改換門庭。
父親自小對兒子悉心教導、頗為嚴苛,日夜刻苦;孩童年幼身體嬌弱吃不得苦,生了大病,母親哭泣哀求夫君莫要如此,癡狂於科考一途,豈非要家中斷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