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放榜,蘇子博這些時日也不再出門去,陪同穆蘇在家靜靜等待放榜。
穆蘇笑了笑讓蘇子博不必如此,這樣莊重倒讓他有些緊張;蘇子博聞言雖不整日來穆蘇的院子,卻還是不曾再出門去。
這日,天光明媚;府中眾人都起了個大早,蘇子博也早早起了床收拾妥帖,在前廳等待。
辰時,太陽升起穆蘇才蘇醒過來;昨夜心緒不寧睡得晚,今日難免起的晚了些。
洗漱更衣後,管家前來回稟族長同各位族老早早便過來了,穆蘇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心下有些煩思。
不過瞬時這微末的煩思便不見蹤影,簡單的用了些早膳便匆匆向前廳趕去。
照例同府試時一樣,一大早管家便派了小廝出門去看榜;穆蘇隻需在家安心等待,不過今次不同若是榜上有名當是有衙役前來報喜。
行至前廳,眾人起身向穆蘇行禮,穆蘇微微額首回了個半禮,穆蘇於上首落座之後,眾人這才紛紛坐下。
族長同穆蘇說了幾句話,下首族老們三三兩兩攀談著,不時往門外看一眼。
一聲鑼鼓聲突然響起,廳內眾人都抬頭向外看去,等了片刻兩名身著捕快差服的衙役映入眼簾;瞬時,廳內眾人坐不住了,紛紛起身向外迎去。
此時衙役已然行至府門,重重敲響了鑼鼓,大聲道:“泰安府沂水鎮穆蘇得中院試榜首!”
衙役連道了三聲,一邊說一邊敲著鑼鼓,街坊四鄰聞聲出門來看,見竟是常平侯世子考取秀才還是案首,紛紛驚異的來瞧熱鬨。
穆蘇同族長和各位族老行至府門,衙役掃視兩眼,確定了站在正中間的便是穆蘇,麵帶笑容開口報喜:“恭喜世子考取秀才功名,還是頭名案首,成就“小三元”佳話!”
“多謝。”穆蘇聞言心下狂跳,他竟然真的奪了案首之位,得了小三元!
身後一眾族人驚喜不已,竟然是案首!還是小三元!
穆族長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拿出兩個裝滿銀子的荷包上前一步打賞兩名前來報喜的衙役,隨後讓管家遣人出門去放鞭炮,撒些碎銀子讓街坊四鄰沾沾喜氣。
衙役掂著手中兩個重重的荷包,麵上笑意越發真誠,不愧他們搶破了頭爭來這差事;這可是整個泰安府也比不過的勳貴人家,還是取得小三元的秀才,日後前途無可限量。
“明日還請世子早日啟程前去知府衙門官署大堂赴簪花宴,辰時以後知府大人、學政大人會接見此次院試前二十名秀才,另一便領取秀才文書、公文,衙門登記造冊。”
衙役囑咐明日事宜,隨後身後另一名衙役拿著托盤走上前來道:“這是秀才服,明日世子可著秀才服前往知府衙門赴宴。”
得榮伶俐連忙上前接過衙役手中的托盤,隨後退回穆蘇身後。
“多謝兩位告知,明日我定會早早前去。”穆蘇微微額首,回答。
兩名衙役辦完差事,帶著鼓鼓的荷包,心情愉悅的離開了侯府。
府外圍觀眾人也得知了穆蘇得中院試案首,還是縣試、府試、院試三試案首,俗稱小三元;直道文曲星下凡,牽著自家孩子出來沾沾才氣;整整鬨騰到半夜,侯府門外這才安靜下來。
第二日辰時,管家早早打點好一切,穆蘇洗漱完後更衣,得榮將秀才服呈上來侍奉穆蘇更衣。
一襲盤領藍長衫穿戴整齊,烏黑長發束起戴上飛絨帽,腳蹬長靴,英氣風發,白皙的臉龐映襯的熠熠生輝。
老管家同得榮看著如此裝扮的穆蘇一時都有些愣怔,真真是個俊俏後生,不知日後長大了會迷了多少閨閣少女的芳心。
一切都收拾妥當,駕馬啟程向知府衙門駛去;穆蘇下車時許多秀才已然早早到了,穆蘇普一進門便得了眾人側目,昨日夜裡穆蘇奪得魁首的消息便傳遍了泰安城。
眾秀才看了眼穆蘇身上同他們不一樣的緞製、花繡,飛絨帽頂兩側如意頭硬邊裝飾,這便是案首秀才服,掩下眼底的豔羨。
穆蘇一步一步走進裡麵,並不在意眾人各異的眼光;須臾,卻是有幾名秀才上前來攀談,穆蘇也並不眼高於頂,謙和有禮同其說了幾句。
在場眾人能過五關,斬六將考取秀才功名也都是世人中的佼佼者,並不愚鈍,反而極其聰慧,不然也走不到這一步。
任之前謠言如何傳,如今已成定局穆蘇奪了案首,成就小三元佳話;泰安府也有幾年不曾出過小三元了,此事必會呈直上麵。
如此,穆蘇鄉試必定榜上有名,一個舉人的功名跑不掉,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結交為好,還有些同年之誼。
未曾等了多久,知府大人同學政大人便到了官署大堂;眾秀才忙躬身行長揖齊齊開口道:“學生見過知府大人、學政大人!”
“諸位不必客氣,尋常即可。”張知府率先發聲,隨後同蘇學政兩人於上首落座。
待兩人落座之後,眾秀才這才落座,座位按照放榜名次安排,穆蘇自然坐於左下首第一位,臨近張知府。
張知府簡單說了兩句,便由蘇學政開口訓話,蘇學政說了些希望泰安府好學之風久盛不衰,在坐諸位繼續研學考取功名為朝廷、百姓效力之類的話。
學政訓話結束之後便是飲酒簪花,一眾侍童井然有序上前為在場眾人斟酒,知府大人、學政大人、眾秀才舉杯同飲。
飲酒簪花之後便是同年結交相識,或是有野心的秀才會上前請教知府大人或學政大人學問,以此留下印象,期望得兩位青眼。
如此佳宴,兩位倒也不會拒絕,宴席上看似是一派祥和,卻是誌得意滿之人肆意歡笑,為謀前途四處應酬附和。
方才喝了一盞清酒,後又有幾名秀才上前來敬酒,不好拒絕便也飲下了;現下有些醉意湧上,臉頰緋紅,穆蘇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試圖壓一壓。
酒雖清淡,後勁卻十分足;想著不能再呆這裡,唯恐被人再多敬幾杯,今日怕是不好收場。
穆蘇喚來侍童告知自己想要去如廁,這才隨侍童離席出去透了口氣;捏了捏眉心,穆蘇心道這應酬可真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來的。
古人可不顧及他才十三歲還是個未成年,一杯一杯白酒喝下來,準時讓他有些應付不來。
腹內滾燙,喉頭也火燒火辣,頭重腳輕,這可真是不好受;穆蘇尋了處通風的樹下,吹了吹冷風,卻還是並不見絲毫作用。
“初次飲酒可是不好受?”
一道十分沉穩的聲音響起,穆蘇迅速轉身看去見是蘇學政,微微躬身行禮:“學生見過學政大人。”
“不必如此拘束,按道理你該稱我一聲師兄或是表兄才是。”蘇學政捋了捋特意留的長須,麵上帶笑於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側首招呼穆蘇:“你也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