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倉促拜師禮有些來不及,章太傅並不在乎這諸多繁文縟節,同穆蘇說:“磕上幾個頭,行完拜師禮即可。”
穆蘇低頭思忖,長揖道:“禮不可廢,老師願收徒兒為學生,將其所學傾囊相授,徒兒無以為報唯虔敬以待方能心安,還請老師稍待學生片刻。”說完穆蘇便起身向外走去,院中得榮詫異穆蘇如此迅速便出來,隨即被穆蘇吩咐:“快些同我回一趟嘉慶城。”
主仆二人快馬加鞭趕回,途中得榮知曉自己少爺要拜章太傅為師,激動不已,那可是三朝太傅,當今聖上可謂是章太傅一手教出,自家少爺這可算是與天子師出同門,怎能不激動?
按照古禮準備了六禮束脩,蓮子、芹菜、紅豆、紅棗、桂圓、乾瘦肉條後速速重返雲鬆齋;再入雲鬆齋隻見章太傅已焚香更衣,正襟危坐於堂前,其女章南絮立於身後。
穆蘇見此整理儀容、衣衫後走進正堂,行至堂中停下,雙手呈上方才於馬車上寫好的拜師帖後穆蘇行三叩首拜師禮,身後得榮緊跟其後將六禮束脩遞上,安伯上前接過;章太傅打開拜師帖詳看,身後章南絮遞上回徒帖,朗聲宣讀師回帖後帶穆蘇齊頌《大學首章》,以表擔下傳道授業解惑之任。
師父訓話,“六禮束脩蓮子心苦澀,意苦心教導;芹菜意勤奮好學,業精於勤;你我師徒二人當如此才是。”章太傅說完微微側首示意身後女兒,章南絮見狀呈起手中托盤向穆蘇走去,盤內盛裝青蔥。
“青蔥以為清白人生,日後道路如何切記清清白白做人才是立世之本。”章太傅諄諄教誨。
穆蘇點頭:“學生謹記老師教誨,莫不敢忘。”
“嗯,起來吧。”章太傅捋捋胡須,麵露笑意。
拜師禮終於告一段落,留於雲鬆齋用完晚膳之後,穆蘇看看天色向章太傅告辭;這次穆蘇在廊上等著了章南絮,卻看那一抹水青色眼底瞬時柔和,兩人並不言語,肩隔半尺遠並肩而行,步伐緩慢,無言勝似有言。
良久,穆蘇躊躇開口了:“遊學途中四處漂泊,居無定所,驛站信件每每錯過,年前回臨淮方才收到。”沒頭沒尾的一番解釋隻說給有心人聽,章南絮微微低頭眼睫微閃,眼底劃過懊惱,越是在意越是慌亂,自己竟忘了這一茬,隻按著穆蘇寄來信件的地方寄去,卻忘了路途遙遠,待信寄過去時那人早已走遠;生了這許久悶氣原是自己錯了,章南絮心下懊悔異常,輕咬唇瓣。
“拿到信後每一封皆逐字閱覽,其中見解獨到某受益良多。”穆蘇手指摩挲,斟酌後謹慎開口,卻見章南絮臉頰越發緋紅,如上了脂粉一般,穆蘇耳朵有些發燒,心下慌張不知是否自己說錯了話。
靜默許久,章南絮輕啟雙唇:“那遊記你寫的極好,我……父親亦說好。”章南絮欲言又止中途改了話;不過穆蘇已然明白未言之意,麵上泛笑,從袖口拿出一玉簪,“途經豫南府瞧見一塊青白玉,同……同你的衣衫相襯,請工匠打成玉簪……算補上你及笄之禮,上次並未見著你,擱置今日贈你。”
青白相間渾然一體的上好青白玉,賦溫潤而含蓄之美感;章南絮看著玉簪心跳若雷,“待你初長成,我與車來盤你發,你帶嫁妝遷我家。”這便是男子贈女子發簪之意。
章南絮並未伸手去接,穆蘇也並不收回,廊下聚風將簷下燈籠吹的搖搖晃晃,燭光一同搖晃,忽明忽暗,正如此時廊下少男少女若雷的心跳,上上下下。
“你可知這其中之意?”章南絮抬眸迎上穆蘇的雙眼輕聲問,穆蘇點頭,神色嚴肅:“我心悅之,願登門求娶,攜手餘生。”
搖搖欲墜的燈籠終究抵不過狂風驟虐熄滅了,廊下歸於寂靜;良久良久傳來輕輕一聲:“好。”
天亮時,穆蘇同江淮、康旬三人啟程繼續乘船北上赴京趕考。
“你昨日去哪裡了?晚膳時到處尋你也不見。”穆蘇將手中的符裝進香囊眼底含笑回答:“拜訪了我老師。”
“老師?你什麼時候有老師了?”江淮一聽這話忙追著穆蘇要問個明白。
穆蘇麵不改色簡單解釋:“遊學途中的際遇,途經此地合該上門探望。”一旁得榮知道內情並不吭聲,心道若是僅僅拜訪老師可沒如此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