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們在這裡呆了一天兩夜, 吃飽喝足還帶了一堆自己親自動手挖的野菜、柳澤磨的全麥粉和做的新鮮豆腐以及剛撈上來的大閘蟹風風火火的殺回了魔都。
柳澤發現葉鴻書隻是單純的把他這兒當成了蘇市的落腳點, 白天都要外出, 看起來有那麼幾分忙碌。
而晚上回來了, 還秉持這莫名的堅持, 給柳澤講睡前故事。
柳澤洗完澡, 看著待在他房間裡的葉鴻書，有些無奈：“你忙了一天不累嗎？”
“還行。”葉鴻書一本正經，“來了這裡之後我的睡眠質量變好了。”
廢話。
柳澤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想著, 他趁著葉鴻書出門給葉鴻書要睡的那間屋子的沙發床下邊十分隱秘的塞了塊星空寶石, 睡眠質量能不好嗎。
“睡眠質量變好了就趁機多睡啊。”柳澤歎氣，“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講睡前故事。”
葉鴻書不吭聲，他看著柳澤，一動不動，帶著一股子小孩子一樣的執拗。
柳澤更無奈了，他打開了床頭的小夜燈, 關上大燈, 坐上床, 一邊擦頭發一邊說道：“講吧。”
於是葉鴻書非常滿意的繼續講起了睡前故事。
小夜燈的光很昏暗, 葉鴻書就著那微弱的光亮看著柳澤。
柳澤每次聽他叨叨睡前故事的時候這副模樣看起來總是格外的軟和。
這軟和, 大概就他一個人看到了。
連柳澤本人似乎都未曾發覺。
葉鴻書在柳澤慢騰騰的擦乾了頭發的時候，說完了一個故事。
他看著柳澤的動作, 停頓了一下，說道：“師兄看起來很喜歡這樣的生活節奏。”
柳澤一愣, 抬眼看向他。
“你看起來……”葉鴻書想了想，“你看起來很高興。”
柳澤聞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也不確定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表情。
他點了點頭：“這樣的生活節奏的確很舒服。”
說完他又搖了搖頭：“不過我高興並不是因為這樣的生活。”
葉鴻書微微皺起眉來，有些疑惑。
柳澤卻沒有再接話的意思了。
他本身也不太好意思說出口——總不能對葉鴻書說，他心情這麼愉快這麼高興，是因為身邊有人陪著吧。
有人陪伴會感到身心舒緩，常年獨身會產生孤獨和焦慮，這是人之常情，但要親口說出來還是怪不好意思的。
雖然柳嘉也能算是陪著他的，但人工智能並沒有人類那樣的同理心，跟他聊天的話，機器人先生隻會就事論事的提出煩惱的解決方法，而不是跟人類一樣漫無目的的瞎侃或者是寬慰。
畢竟從各種方麵來講，他都不能算是個人類。
柳澤摸了摸隻剩下些微濕潤的短發，避開了葉鴻書疑惑的視線，說道：“好了，該睡覺了。”
葉鴻書點了點頭，離開了柳澤的房間，順便替他把毛巾給帶走了。
這天夜裡下了一場雨。
國慶過後就是一場秋雨一場涼的時候了，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穿著短袖的柳澤被撲麵而來的濕潤冷風吹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溫度，然後從放雜物的盒子裡找出了清涼水膜的控製器，把水膜給收了起來。
收好的水膜是個小方塊，不大，放在雜物盒子裡毫不起眼。
葉鴻書這幾天都起得比他要晚一些，柳澤在灶台邊上團著乾草準備點火，跟同樣蹲在灶台邊上的狗子齊刷刷的打了個哈欠。
葉鴻書洗漱完走進廚房，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狗打完哈欠，然後扭頭看向他的樣子。
葉鴻書頓了頓。
意外的覺得有點可愛。
“你今天準備回去了吧？”柳澤問。
葉鴻書點了點頭：“對。”
蘇市的地他談下來了，後續還要走一些流程，這就不是他需要忙碌的事了。
等到地皮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他就能找個法子，邀請柳澤進入項目裡。
“那你是吃完早餐就直接走？”柳澤問道。
葉鴻書又點了點頭。
柳澤“啊”了一聲，看了葉鴻書好一會兒，然後回頭點燃了火，放進了灶門裡：“你變化倒是挺大的。”
葉鴻書看了一眼砧板上的東西，正幫忙往鍋裡放水，聞言偏頭看向柳澤，問了跟他先前與柳澤重逢的時候同樣的問題：“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大約是跟他一起呆了這麼些天，柳澤這次沒有再猶豫。
他直言道：“從大人的角度來說，你變好了，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不能說好也不能說壞。”
葉鴻書微怔：“還有個人角度？”
柳澤看著點燃的火，起身去櫥櫃裡拿麵，轉身對上葉鴻書的視線：“雖然我總跟你說要改改脾氣，但是我還挺喜歡你以前那樣子的。”
葉鴻書還是頭一次聽到柳澤這麼說。
他懵了好一會兒，眉頭皺了起來：“喜歡為什麼還讓我改？”
“嗯……”柳澤說，“因為除了我大概沒有幾個人會喜歡。”
誰會喜歡那種嘴毒又暴脾氣還極度自我的性格啊。
柳澤覺得會喜歡那種性格的，多半都是審美畸形。
他自己不算。
他隻是站在旁觀的位置上，單純的憧憬那種張揚狂妄又不會被現實壓垮的自信。
葉鴻書這種天之驕子怎麼會理解普通人那種需要從彆人身上汲取力量和情感，來作為支撐自己走下去的動力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