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墉,“……”
他頭回見到這麼自誇的人,沒半點不好意思,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顧小魚道,“爹,學無止境……”
許懷義趕忙道,“爹知道啊,但是爹不能啥都擅長啊,太完美了會遭人嫉妒,還是要留下點短處,給彆人攻擊奚落你的機會。”
顧小魚茫然,“太完美了不好麼?”
許懷義斬釘截鐵的道,“當然不好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為啥?就是因為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花滿則衰,愛滿則癡,這些話共同傳達了一個道理,凡事應適度,避免過度追求極致,以免走向反麵,懂了吧?”
顧小魚似懂非懂。
許懷義說的更透徹,“就是說,你以後不管做做人還是做事,都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處處要求自己做得極致,那太累了,也不太現實,還很容易把自己給整抑鬱或是暴躁了,最後不但不能變得更完美,還會適得其反,變成走火入魔的瘋子。”
顧小魚緩緩轉頭,看向江墉,想聽聽他怎麼說。
江墉,“……”
許懷義的觀念,跟他的教育方式多少有些不一致呢,這讓他怎麼跟學生解釋?
是聽他這個先生的,還是尊重親爹?
他清了下嗓子,“你父親說的話不無道理,月滿則虧,所以我們要更虛懷若穀,隻要心胸足夠寬闊,是不會水滿則溢的,你現在年紀還小,正是汲取知識最好的時候,能多學些還是要多學一些,底子打得越厚,將來不管站在哪兒,都能穩穩當當。”
顧小魚停下步子行禮,“多謝先生教誨。”
江墉擺手,“這是為師的分內之事,晚上回去後,再自己琢磨一下,儘信書、不如無書,你該有自己的想法。”
“是,先生。”
許懷義在江墉開口時,就老實的住了嘴,他是不可能去乾涉當老師的教育學生的。
他剛才也是故意那麼說,那些道理擱在快節奏、壓力大的後世適用,在眼下,其實是有些不合時宜的,他隻是想讓江墉明白他的態度,也是想借此,少給小魚一點壓力。
小魚想處處周全,怎麼可能呢?
有這樣的心態,隻會把自己逼瘋,退一步,才能各自安好。
回到主院,許懷義看了眼東廂房的門窗,摸摸兒子的腦袋,“去吧,你舅舅來了。”
顧小魚身子一僵,這一刻,竟生出幾分近鄉情怯的遲疑來。
“彆想太多,你舅舅又不是外人,隨便說就行,無需顧忌啥,有爹給你兜底呢。”
“好……”
許懷義親眼看著他進了屋,關了門,才酸溜溜的收回視線,回了正房。
顧歡喜一看他那臉色,便猜到了什麼,接過閨女來,喂完奶,一首搖籃曲還沒唱完,閨女就美美的睡著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幫她蓋上薄被子,見許懷義眼神幽怨的盯著她,無語的問,“你鬨哪門子的情緒啊?”
許懷義道,“你都不關心我,也不問問……”
顧歡喜哼笑,“我還用問?猜也猜到了,韓鈞來了吧?”
許懷義鬱鬱的點了下頭,“可真是迫不及待,咱們才跟小魚攤牌,他就上門了。”
那家夥,一定在暗中盯著他們家。
顧歡喜道,“他是小魚的親舅舅,能不著急嗎?換成咱們,怕是一刻都不願意等。”
“還是信不過咱們。”
“信不過也正常,你就完全信得過他了?”
許懷義啞然,他自然是信不過的,才認識而已,誰能掏心掏肺?
“行啦,少吃幾口醋吧,酸味重的,滿院子都聞到了,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話?再說,真要說吃醋,也該是韓鈞,小魚的心偏向的是咱們。”
聽了這話,許懷義心裡總算是舒坦了不少,“也對,小魚選擇留下,不跟他走,你說,韓鈞聽了,都多傷心啊,嘖嘖……”
顧歡喜,“……”
這幅幸災樂禍的嘴臉,還不如剛才吃醋的樣子呢。
半個時辰後,顧小魚紅著眼睛進來,“爹,舅舅有話要跟您說。”
許懷義點點頭,重新穿上外衣,打起精神出去了。
顧歡喜拉住顧小魚,也沒問他眼睛的事兒,找了條棉布帕子,用熱水打濕,幫他覆在小臉上。
顧小魚躺在炕上,旁邊就睡著妹妹,他聞著那股令人心安的奶香味,漸漸放鬆了身體,乖巧的由著母親給他覆臉。
顧歡喜還煮了倆雞蛋,在他眼睛周圍滾了幾圈,最後,母子倆一人分了一個吃。
“還難受麼?”
顧小魚有些難為情的搖搖頭,將臉埋進她懷裡,悶聲道,“就是那一陣,覺得辜負了舅舅,讓舅舅失望了,兒子對不起他……”
顧歡喜摟著他,愛憐的拍著他的脊背,“那談不上辜負,隻能說,你做了眼下最正確的選擇而已,你舅舅其實也不是不明白,隻是一時間舍不得你罷了,過些天,他肯定就想開了,隻會為你感到高興。”
“真的?”
“當然啦,將心比心,若是還有更好的選擇,娘再不舍,也會讓你離開。”
“娘……”
“相信你舅舅,也相信你爹,他們肯定會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畢竟誰也舍不得他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