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6日,上午,8點18分。
懸掛著大英帝國旗幟的“藍色鬱金香”號郵輪,緩緩的靠港。
早有大量來接親朋好友的上海市民,一大早就來了迎接這艘從香港開來的郵輪。
幾個日本特務一直監視著人群,希望能夠有所發現。
在另一邊,是幾個中國特務。
兩組人早就“熟悉”了。
每天在固定的時間,他們會出現在固定的地點,也都知道彼此的身份。
井水不犯河水。
特務這項工作,可不像外人所想的,一見麵就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其實更多的時候,是大家和平相處,除非上級下令,必須生死相拚。
在這裡無論是中國的,還是日本的特務,都是底層特務,誰來控製上海,未來局勢如何,那是上級考慮的事情,和他們一毛錢的關係也都沒有。
岸田利浩就是如此。
他來上海兩年了,晉升過一次,沒立過什麼功勞,每天都是負責監視港口,換個新鮮的任務也都是一種奢望。
他堅持著這份工作,不是對大日本帝國有多麼的忠誠,而是因為這份工作能夠帶給他穩定的薪水,可以讓他每個月都有錢寄回到日本去,
日本的經濟形勢很差,久未工作的妻子去年也出去找了一份工作,用來養活兩個孩子,和已經患了老年癡呆的父親。
自己的這份薪水,在家庭收入裡可占很大的一部分呢。
岸田利浩是不會允許自己出事的,要不然妻子孩子父親怎麼過活?
上次偶爾被抽調,去抓捕一個軍統特工,雙方爆發槍戰,岸田利浩縮在了最後麵,就是生怕子彈會打中自己。
結果,為此他還遭到了上司狠狠的一頓訓斥。
不是每個日本人都願意為了天皇陛下和大和民族英勇獻身的。
一會等到“藍色鬱金香”上的旅客全部下船,他們上午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回去彙報一下,然後等著吃中飯。
小睡一會,下午還會有兩艘船來的。
他們會再來碼頭,工作到四點半的時候,再回去彙報一下,一天的工作也就算是結束了。
又能夠平安的渡過一天了。
“範老真!”
忽然,有人大叫一聲,語氣還透露著幾分凶狠。
岸田利浩無動於衷。
可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幾個穿著短打的大漢,衝到了麵前,一把揪住了岸田利浩的領口:“範老真,你他媽的看到老子還想躲?”
“先生,你認錯人了吧。”岸田利浩急忙用純正的漢語說道:“我不是什麼範老真。”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重重的落到了他的臉上。
岸田利浩完全被打蒙了:“你們,你們做什麼啊!”
他的幾個同伴也趕緊圍了過來:“做什麼,為什麼打人?”
“喲,還有幫手?”
打人的大漢麵色一沉:“他媽的,老子‘五義堂’的錢你也敢欠了不還?誰給你的這份勇氣?打,給老子打!”
不光是這幾個人,邊上的人群裡,忽然衝出了十幾條大漢,圍著岸田利浩幾個人就打。
周圍,頓時一片混亂。
“彆動手,彆動手!”
岸田利浩雖然受辱,可還是竭力在那大聲叫著。
“嗯!”
忽然,岸田利浩悶哼一聲。
他的肚子上一陣巨疼。
低頭看了看,一把鋒利的尖刀捅在了他的肚子上。
他一把抓住了身邊的一個人,發出痛苦的哀嚎:
“救救我,救救我。”
可隨即,他的腦袋上又遭到了一下暴擊。
岸田利浩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殺人啦,殺人啦!”
有人發出了淒厲的叫聲。
“走啊。”
領頭打人,自稱是“五義堂”的那人低聲說道。
頃刻間,他帶來的那些人便腳步匆忙的離開了現場。
“利浩,利浩,堅持住,堅持住。”
耳邊,傳來了同伴的聲音。
真疼啊,我要死了嗎?
岸田利浩的神智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我不能死啊,我還有妻子,還有孩子,還有父親。
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可是,生命的征兆正在一點一點的離開他。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幾個巡捕出現了。
“他,莫名其妙的被打,然後被刺了。”
岸田利浩的同伴趕緊說道。
“刺他的人呢?”
“跑了。”
“跑了?”巡捕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把活的和死的,全都帶到巡捕房去,我要慢慢的審問!”
幾個日本特務被帶走了。
岸田利浩死了。
沒人在乎他在日本的妻子孩子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