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五十二 愛與死(2 / 2)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

“怎麼會什麼都不想要!”她氣壞了,“你的臉,你的腿,你一下雨全身都痛!”他躲在那本大書後不發一言,她氣得直接拿手扯下來,“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少了書本遮擋的他的臉上,橫布一條巨大的醜陋的疤,他的眼睛裡反著濕漉漉的光,一派沉靜地望著她:“那是你想要的嗎?”

她鬆開手,突然不知道怎麼說了。

她學著去體諒,他畢竟大病初愈,性情古怪也屬正常,她把聲音放柔一些:“我沒彆的意思。隻是你的願望放在我這裡,你總也不許,但我想你或許需要。”

“我許的願望,反正你也不會答應。”

“怎麼會?”她極力否認!

他說了上回,還有上上回。好像確實如此……許什麼願望說起來是他的事,但臨了還要看她樂不樂意才行。

他看著她,像一個口渴的人那樣,縱容地笑笑:“那麼,請你把我的傷疤恢複吧。”

他濕漉漉的眼睛分明在說謊。

“小事。”她說,打個響指,他臉上猙獰的傷疤瞬間退去,恢複了原本英俊的臉。

但是她想了想,又耍賴:“這個不算。”

“再許一個!”

她湊的離他很近,近到可以數清他的睫毛,明明臉已經恢複了,可他還是不願意直視她,垂著眼睛,嘴唇顫動,半天說:“……我不是那種貪心的人。”

她感到挫敗。

隻是短短的一刻。

下定了決心,埃裡克也決定賭一把。他抬起眼睛,異常堅定地看著她:“能不能把我的疤還回來,我想重新許剛才那個願,可以嗎?”

她一愣,隻聽他說下去。

他伸過來顫抖而冰涼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我醜了,腿也壞了,一下雨,全身都疼——這些你說的都對。但,即使是這樣的我,也想大言不慚地請你留在我身邊。”

“不要再走了,可以嗎?”

他討厭這樣卑微乞求的自己,但是想要她的渴望戰勝了一切。

他確實不是那種貪心的人——因為他是這全天下最貪心的人。

而她是全天下最慷慨的海妖,可與不可之間,她沒有回答,選擇吻了上去。

她感到狂喜。在那股浪潮退去後,不曾間斷的是平和的喜悅。

結婚是她提出來的。

她留了下來,但是沒名沒份。過去了許多年,她未曾衰老,而當年的宮人都不剩幾個,索性連“教母”的名頭都沒有了。

埃裡克仍然抱著她終有一天會走的恐懼對待她,害怕名分對她反而是個累害。每次半夜驚醒,第一反應是湊過去吻她的發頂。

潔白的婚紗秘密送進宮裡,還有綴滿寶石的頭冠,綢緞底子的水晶鞋。高法依格心想,那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她也想知道嫁人是怎麼回事,如果對象是埃裡克……嗯,好像值得一試。

她想著與其等著埃裡克求婚,不如她先發製人——誰叫女巫一輩子都在尋思如何占儘上風。那一天,埃裡克在宮殿前宣召大臣,她偷偷換上白紗,躲在屏風後麵,就等著外人走了,她跳出去嚇他一大跳。

湊巧大臣不知是第一次提起,諾爾威久懸未決的後位,她發誓一開始她是不想偷聽的。

誰知埃裡克沉吟著回絕了:“此事無需再議。”

“可是陛下,之前您說是您的一個長輩說,迎娶一位王後對於您來說還為時尚早,當時您二十出頭,暫時擱置也無妨,可如今,連默裡奇殿下都即將迎娶王妃,您——”

被提醒年近三十的國王並不鬆口,順著他的話岔開話題:“說的正是,還是關心即將到來的那場婚禮吧。”

屏風後傳來東西碰撞倒地的聲音,埃裡克一怔,很快察覺到什麼,去看時卻已不見人影,屏風下麵一片白紗一閃而過。

她感到窘迫。這個時候,香桃木總是她的歸宿。

聽了埃裡克和大臣的話,她突然意識到,這件婚紗穿在她身上,可不是給她的。

王弟默裡奇要結婚了,她似乎聽說過,她當時沒留意,新娘叫什麼來著?

她想起來剛才翻婚紗的時候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伊麗莎白”——世界之樹啊,她一直以為那是女裁縫的名字!

想明白了這一切,她當機立斷,得在被其他人看到之前,把這婚紗還回去!

奇怪,那當時為什麼要落跑呢……

婚紗的確很美,上半身是泛著珍珠光澤的綢緞,以下是直到腳背的蓬的並不誇張的紗裙,她不想撒謊,她喜歡。

要不要通知埃裡克她要把它留下來?可以當她衣櫥裡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