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九 化敵為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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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真的走了,高法依格回到房裡,依然一臉懵然。

他走前說什麼?嫌她吵?她沒聽錯吧?

將好奇前來詢問的蒙德茲關在廚房門外,高法依格麵無表情,揮舞魔杖,指揮油汙的碗碟自動跳進熱水裡洗澡,機械地做著家務,滿腦子都還是徹達臨走前的話。

——“我還是回去好了。”

——“你還是一樣的吵。”

什麼意思?原來不是她日行一善把他從壁爐旁邊救醒的?她好心把他帶回家來,也不算數?反而還要感激是他選中了她——因為以為她是個啞巴?

他走前其他什麼都沒有表示,但就憑他說那話時表裡不一的模樣,誰知是不是已經暗中為她和蒙德茲的未來埋伏了噩運?

越想越氣,剛洗乾淨的一個盤子從整齊的隊列中跳下碗櫥,突兀地自/殺了。

陶瓷清脆碎裂的聲音撥動了她腦中有關理智的那根弦,不行!她一定還要找他問個清楚!

*

徹達在夜色中又回到森林中的石頭房子,耳邊終於得了一時清淨。

雖然來自阿斯加德的聲音——星星轉體,金羊毛生長,碧芙斯特橋下深淵,尼德霍格的沉酣,仍然一刻不停地攪擾他的靈魂,誰叫那是身為神界的守衛,海姆達爾的職責。但至少此時此刻,他不想再聽到身邊有人說話的聲音。

他走進黑暗中佇立的石頭房子——曾經是海姆達爾下界時的秘密神邸,因為疑似主人的到來,短短時間內,已從破敗變得宜居起來,屋裡燈光長明,他幾乎以為裡麵有人在等他。

並沒有。

他再一次坐到那張躺椅上,前不久,他在上麵躺了一天,慢慢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權,現在,他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感覺到冷,但他還是下意識,右手衝壁爐一指,燃燒殆儘的木炭之上,重新燃起火焰。

他愛看火,那種跳躍無定的樣子,仿佛有豔麗的生命在此棲身,伸手觸碰,會被燒灼,反而叫他確信,他此時不是獨自一人待在深海之中。

——“海德還是不肯出來。”耳邊傳來雅恩莎撒的聲音,他一時疑惑,海德……不是他嗎?

可母親臉上寵溺又無奈的表情,明顯不是對他的。

幾天之前,海姆達爾的靈魂從阿斯加德回來,從此沉入蚌殼,哪怕雅恩莎撒也閉而不見。

“真是任性,”雅恩莎撒說,“我早跟他說過,那麼輕率,遲早要闖禍!現在知道了吧!”

他不答,他也知道,其實不需要他的任何回答。

似乎是,海姆達爾奉命管理中土世界,最近被奧丁發現,人間秩序在其手下一塌糊塗,要求他整改,海姆達爾一時不快,賭氣回了母親這裡。

“你父親也是,就那麼一點小事,至於發那麼大的火嗎?”雅恩莎撒又換了一個語氣,憂心忡忡,這次明顯是對著他說,也像對著自己的其中一個靈魂訴說,仿佛自言自語。

“本來守橋的任務已經很重了啊!天天監聽九大世界的異常聲響,連眼睛都不曾合過!不念功勞念苦勞,怎麼這麼苛責你弟弟?”

他輕輕嗯了一聲。

“你父親”,“你弟弟”,當“海德”也不能成為他的專屬之時,他通過這些話語的碎屑分辨雅恩莎撒的哪些話是真正對他所說,再給予回應。

他是海姆達爾的哥哥,海姆達爾的影子,雅恩莎撒的第十個靈魂——他這樣定義自己。

“唉,這樣也不是個事兒……”雅恩莎撒苦惱,隨之激蕩出千層海浪,從她藍色的裙擺下蕩開,像煙霧一樣,升上海麵,“隻能你出去幫他看看,應付一下。我再勸勸他,臭小子!”

他輕輕一眨眼,又嗯一聲。

這不是海姆達爾第一次發脾氣,也不是他第一次替他“出去”,雅恩莎撒看著他乖巧的樣子,難得伸手摸摸他的頭。

母親的手是涼涼的,像夏天陽光下曬得很好的第一層海浪,碰到他的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