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蘇白右手拿著的劍,正是龍吟劍。
“蘇白。”
她站在離蘇白三丈遠的地方,眉眼淡漠得幾乎能和四周的雪融為於一體。
“拔劍吧。”
和她說話同出一轍的語氣,眼裡一樣倨傲張揚的神色。
可蘇白沒有劍,怎麼拔劍?
在這裡,她失去了所有和劍有關的感應。
蘇白第一次這樣清晰地看著另一個“她”站在自己對麵。
原來慣常她給彆人的壓迫感是這樣的嗎?
少女眼眸幽深,瞳仁裡刮著極北之地終年不散的風雪,久久地看著眼前另一個“她”。
劍修最害怕的是什麼?
害怕的是自己沒有劍,害怕的是對手有劍。
蘇白可以憑著劍越階力挑心動巔峰的秦陽,借金丹雷劫碾壓元嬰巔峰的三頭蛟龍,以龍吟劍重創聖尊的神魂。
她對劍道的理解獨一無二,僅僅隻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掌握天衍劍法第一式,然後憑借著對水雲訣前兩式的理解和天衍劍法第一式的劍理自行推敲出天衍劍法第二式。
劍讓她變得更強。
卻也是她致命的弱點。
所以,在這裡她不僅無法用劍,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她”用自己的劍嗎?
這當真是雪妖能構築出的幻境?
但假蘇白顯然並不想給蘇白更多思考的時間。
她手搭在劍鞘,輕輕一推。
龍吟劍出鞘。
劍身上沾染著沉重又極具壓迫感的劍氣,假蘇白幾個踏步,劍光一閃,一發入魂劍的劍意亮起,劈頭蓋臉地就朝著在雪地裡呆愣著的少女襲來。
就這樣就認輸了嗎?
假蘇白的眼裡閃過輕蔑。
無情道劍修,看來也不過如此。
然而這時,在越來越肆虐的風雪之中,幾乎安靜地像一尊冰雕的少女手指突然動了動。
無數道細小的雪花突然像是生出意識,它們在空中僵持一瞬,調轉方向,瘋狂地在蘇白的手中聚集。
一柄和龍吟劍一模一樣的長劍幾乎瞬息就在她手中生出,甚至連刻在龍吟劍劍身上成千上百道陣法附魔都在她的一念之間悉數被複刻。
假蘇白眼裡帶著一絲驚愕。
用雪作劍並不奇怪,但龍吟劍劍身上的陣法一層疊著一層,縱使當今世上最擅長在劍上作陣的附魔師,他也未必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這些陣法一字不差的複製出來。
可劍修,為何會擅長鑄劍之道?
雪作的龍吟劍周身纏繞著和女修同樣的劍氣,蘇白的動作乾脆利落,她微微側過身,手腕輕抬,兩柄長劍交抵鏗鏘發出一聲清鳴。
劍氣在龍吟劍上纏繞肆虐,假蘇白將靈氣灌注於劍身,於是劍身亮起銀白色流光,一道劍氣蜿蜒直上,化為龍的形態。
劍氣化形。
是天衍劍法。
蘇白眼眸微深。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幻境,
居然能將這些東西分毫不差地從她識海裡麵複製出來。
劍氣凝為具態,
溫度灼燙,雪花呲啦一聲被滾燙的劍氣融化為一團水霧,雪劍接觸到如此炙熱的溫度,即便蘇白不斷操縱新的雪花填補,還是能看到劍身上被灼燒出一個小小的豁口。
假蘇白手腕下壓,而持著雪劍的少女亦是不退讓半分。
“你覺得普通的雪花,能抵擋龍吟劍的劍氣多久。”
假蘇白看著她,冷笑一聲。
蘇白答道:“最多十息。”
“對。”
假蘇白眸色沉沉,嘴角的笑容囂張跋扈:“所以現在時間到了。”
劍氣化的龍形暴漲,龍吟劍劍魂與劍意相震動,發出一聲渾厚的龍吟。
龍身拉長,周圍的雪花被灼燙成嫋嫋雲霧,如同那日蘇白以強行以劍意吞噬掉聖尊揮出的天衍劍法一樣,盤旋在龍吟劍上的龍嘴大張,毫不留情地將蘇白凝成的雪劍咬碎。
蘇白重心不穩,被這道劍氣連連逼退。
那劍氣幾乎將連綿的風雪阻隔,少女嬌小的人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按在雪裡被推拽著往後退。
[我滴天!這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女修也太牛了!]
[我第一次覺得主播是一個人,第一次覺得她看起來如此弱小]
[天衍劍法第二式,這女修竟然能一模一樣地複刻下來,她到底是誰?]
雪地上出現一道長長的,明顯是一個人被拽著拖拽數十米的雪印。
蘇白艱難地撐起手。
假蘇白卻並不打算就此收手。
她踏風而行,龍吟劍上聚攏的劍氣依舊鋒銳凜冽,直直向著癱坐在雪地上的少女斬去。
雪劍被撞碎為碎雪,龍吟劍劃出一道亮光,這亮光帶著灼灼的劍氣,碎雪又經過高溫的灼燙,遂劍氣所指之處,激起千堆卷雪一樣飛濺的水霧。
手中無劍,她竟然脆弱到這樣的地步。
假蘇白心中揚起一絲得意。
無情劍道,沒有劍,何以成道。
然而就龍吟劍離在少女眉心三寸遠的距離,假蘇白所向披靡的行劍之路突然受到沉重的阻礙,任憑她手腕如何用力,龍吟劍也不能再往前半分。
怎麼回事?
假蘇白皺眉。
她順著劍身望去,愕然發現竟然是一滴水珠牢牢地擋住了龍吟劍劍鋒的去處。
而坐在雪地上的少女此刻抬眸對上了女修的眼睛。
那明明單獨拆開來看是一雙含著盈盈春水的秋眸,但不知為何在她臉上,那汪瀲灩的湖水總是看起來被悉數凍結,一寸一寸凍結為千年不化的寒冰。
於是她眼裡少了一顰一笑眼波流轉的風情。
全是一寸一寸冰冷到極致的殺意。
假蘇白心中一驚。
縱使她如何竭力去模仿蘇白的模樣,模仿蘇白的語氣,模
仿她揮劍時我行我素的姿態,但每每對上她真人,她總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像是個殘次品。
那顆水珠在空氣中嗡嗡振動,生生將龍吟劍逼退了一步。
碧海潮生,隻要將靈氣和神識壓縮為一點,這樣意才會堅忍不拔,道才不會鬆散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