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長老說得對。
蘇白坐在雪地上,低低地笑了起來。
假蘇白睜大眼睛:“你……”
地上笑得猖狂的少女止住笑聲,擦了擦嘴角的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她垂下頭,眼睛埋在陰影之中。
蘇白越是一言不發,假蘇白心中就越是驚懼。
她被蘇白身上寒霜凝冰的氣息所吸引,本以為從這區區金丹之境的修士中奪走寒霜凝心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這一劍,假蘇白分明是分毫不差地從蘇白中識海裡給複製了出來。
假蘇白雙手灌注靈氣。
靈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她身上聚集,仿佛整個幻境中的所有元素都能為她所用。
這姑娘再強又如何?
毫不誇張地說,在這片領域之中,她才是唯一的道!
假蘇白四周水係元素暴動,它們一點一點被無數絲靈氣所牽引,假蘇白學著蘇白記憶裡的模樣,以神識為媒介,將道心承載在水係元素之上,以水凝為劍道,化出劍氣。
然而那顆小小的水珠卻極為頑固。
在龍吟劍麵前,在纏繞在龍吟劍劍身,以銳不可當的劍氣化為的龍身龍首麵前,它小得幾乎像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礫。
龍吟劍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水係元素在劍身化為一條威嚴的巨龍,雷龍和水龍盤旋而上,騰騰熱霧升起,在雷和水的作用下,劍意幾乎被淬煉到了極致。
就如同蘇白那日同聖尊揮出的劍法一樣。
[天衍劍法和碧海潮生結合,她居然也會]
[這是什麼人構築的幻境,這也太逆天了]
然而沙礫一樣微不足道的水珠仍然牢牢擋在劍氣之前。
它不動如山。
“所以,你鬨夠了嗎?”
蘇白抬起頭。
那雙眼睛殺意畢現,聲音裡也帶著怒氣,但假蘇白居然生出一絲錯覺。
縱使狼狽至此,她神情愉悅,甚至帶著一絲興味。
假蘇白本來就對人的情緒極為敏感,而就是蘇白抬頭的刹那,她這才突然意識到——
她方才坐在雪地裡,放任自己將她逼得節節敗退,放任自己以劍氣化形吞噬那柄雪劍,隻是因為她在觀察。
對新事物,她總是有著蓬勃的好奇心。
但現在,她失去耐心了。
蘇白將靈氣聚於掌心,她將手掌對準水珠,在強烈的壓力之下,她手指周圍的空間開始呈波浪狀扭曲,源源不竭的元素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所吸引,爭先恐後地為她所用。
水珠突然開始瘋長。
這幾乎就是
一瞬間的事情,等假蘇白反應過來,以那水珠為中心,漫天的水元素像是決堤一樣迸出,如同凶猛的野獸一樣將龍吟劍整個淹沒。
假蘇白大駭。
在水流要接觸到自己的刹那,她懼怕地縮回了手。
僅僅是水,怎麼能吞噬掉龍吟劍!?
劍身上纏繞著的,分明是天衍劍法的劍氣!
不,不對。
一滴水珠飛濺在女修的臉上,呲啦燙出一點紅痕。
這……
假蘇白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在這片她構築的幻境之中,她本來就沒有實體,而以神魂狀態存在於世的她,為何竟然會被區區灼熱的水滴所傷?
碧海潮生!
又是碧海潮生!
唯有附著神魂之力,才能夠傷到以神魂狀態存在於世的她!
也正因如此,天衍劍法的劍氣才能夠被毫不起眼的水流所吞噬。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水係元素,那一滴小小的水珠,一開始就承載著她壓縮到極致的道心!
當水流徹底將龍吟劍包裹,蘇白手指收緊,於是水流刹那一寸一寸凝為寒冰。
她雙眸幽深,手指用力抓緊,於是那寒冰也跟著寸寸收縮,像是坍塌的空間一樣不斷往下擠壓。
砰地一聲——
在假蘇白震驚的眼神裡,龍吟劍和寒冰一起被壓的粉碎。
[碎劍?!]
[尼瑪誰給我說劍修愛劍的?愛劍的人能眼睜睜地把龍吟劍給碎了?]
[這踏馬地是個瘋子吧??]
又一把水劍飛速在蘇白手上聚集。
她看著她,提著劍一步一步向著假蘇白走來。
“你以為,我沒有想到過我會有今天的處境嗎?”
少女眼裡帶著滔天的憤怒,明明還是那張冷漠到極致的臉龐,卻無端像是索命的厲鬼,渾身卷起的殺意終於在這一刻撕破了她平日裡冷靜自恃的偽裝。
“為什麼我要鑄劍?”
“因為我知道劍是我的弱點。”
她停下腳步,黝黑的雙眸中清晰地倒映著假蘇白的驚慌失措的模樣。
“如果你想要成為我,那你現在就該站起來!”
她輕輕勾唇笑了,嘴角裂開的幅度越來越大,笑容惡劣又挑釁:“這樣,可一點也不像我。”
假蘇白被她的笑容瘮得發慌。
這瘋子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
在離假蘇白一丈遠的距離,少女垂眸輕輕一寸寸撫摸著水劍的劍身。
“我當然知道,旁的人都說劍修修劍,劍修愛劍如命。”
“但最可笑的是,他們所珍愛之物,他們所仰仗之物竟然出自他人之手,隻能像一條狗一樣祈求著鑄劍師能夠鑄造出一把最適合他們自己的劍。”
她眼裡帶著輕蔑,抬起頭,握緊劍柄,舔了舔唇邊的血。
“可我。”
“怎能允許我的命運決定在庸人手中?”
“因為我能鑄劍。”
她說道:“所以看好了嗎?”
“我也敢碎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