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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誰家的老人,被人草草抬了去,不知暫時放在了哪裡。
看著火舌卷襲草木搭成的房屋,官二鐘眼裡露出不忍。
後來幾位巡遊者也加入了滅火的行列。
起火的房屋跟彆的幾家挨得近,爆炸聲響起後,眾人都慌了。
村長的麵色從未有過的冷峻,他在得知遠道而來的巫師隻是被冒充的接生婆時,都尚未露出這樣的神色。
陳丙從屋子裡出來,表情訕訕的。他抓了抓頭,剛想說什麼,隻見村長一個箭步上前,扯住了他的背心。原本溫和的眼眶扯到最大,好像被鑲嵌在畫框裡的畫要從畫框裡調出來一樣,拽著背心領口的手指也在顫抖,穿著長衫的脊背也如風扇一般打著顫,乾澀的雙唇如吐鐵釘一般一顆一顆地將話吐出來:“陳丙,陳丙,我告訴過你多少回,管好了,管好了......!”
“我,不是....”
原先對老嫗那麼凶的一個男人,在村長麵前低喏地像個犯錯多回又被抓住的孩童。
村長鬆開扯著他的手,無力地垂下去,眼皮子耷拉下去,摁了摁眉心,狠狠閉上眼又狠狠睜開。
“把你那兩個娘們揪出來!”
周圍的村民也麵露不虞,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麼。
陳丙悻悻地說了聲是,這場大火好像讓他想到了什麼,輕飄飄的餘燼有著泰山一般的重量,將他的脊背生生壓得稍彎了些。
眾人已經將火撲滅,依然有燒焦的氣息,並不好聞,可走在村長身後的陳丙卻不知為何腳步慢了半拍,喉結滾動了一下。
官二鐘明顯感覺這個娶了兩個老婆的陳丙不對勁。
從官二鐘五歲開始,官父就開始引導他學習觀人之術。表情與動作是人的鏡子,一個細微的麵部細節,或者身體細節,必定有其內部的因果條件。
灰塵仆仆的房間裡,守著兩位灰塵仆仆的女人。
一位見到陳丙,眼中乍然閃出光澤來:“丙哥!”
官二鐘抬起眼看她。
從某種角度講,陳丙確實“豔福不淺”。
喚他丙哥的這位女子,身段玲瓏,烏發如鴉羽一般漆黑順滑,一雙杏眼靈動得讓人想起了雨後的江南。即使渾身蒙灰,也不減周身之清麗。
而先前和她緊緊靠在一起,見到眾人後又鬆開的外國女子,明顯比左邊那位年輕,金色卷發似乎是為了打理而剪短,一雙湛藍的眼睛對上了,好像看到了遙遠的精靈。她的皮膚雪白,雙頰略微有著雀斑,睫毛又濃又長,雙唇泛著紅潤的朱色。
官二鐘不可避免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但不是因為彆的原因。
這雙眼......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美麗,說的話也最少的人。他和他因為家族的原因,有過不少牽連。但他的話依舊不多,總是靜靜看著他,神色很柔和。那是他見過最美的人。明明是男性,卻生了張讓天下美人無不黯然的臉,卻又不顯得女性。
長官很高,長得非常好看,但由於身體寬肩窄腰,脫掉上衣後的好身材,讓官二鐘都有些震驚。所以即使長官是長發,也不會有人把他當成女人。明顯不會啊。
而長官的眼,也是這樣的藍。
藍得一望無際,如這蒼美壯闊的天空,又如一望無際冰冷的深海。冷而柔,讓人觸目驚心,又移不開眼。
一個巴掌狠狠拍在官二鐘肩膀上。
官二鐘一驚,扭頭看見低著頭瞧他的王宵之雙眼透出的火,一個“看完沒”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
稍微久一點直直看著一個姑娘,卻是不好。
官二鐘朝著姑娘的眼神多了幾分歉意。
但那姑娘一直低著頭,根本沒有注意到官二鐘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