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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丁想要將陳水從那白色的棺材中解出來,可那紅繩實在係得太緊,緊得如同一具被封建枷鎖緊緊困住的女性軀體。
陳水半黑半白的頭發像是被染黑了一半的雪,呆呆地進入了汙染的墨中。
“什麼聲音?”
一道聲音響起,卻馬上被某一個物品截住。王宵之往前探去,猛地道:“出來!”
任飛情也見了不對,看了官二鐘幾眼,拉住他的手,便往前走。
周圍細密打結的紅繩之海裡,藏著一瘦一胖兩個身影。
竟然是......
陳九濤和洛十憶?
陳水被綁在白色棺內,是他們乾的?
官二鐘不敢隨意去扒那紅繩,害怕那些紅繩如觸角一般有生命力。
任飛情卻直接上手,將紅繩扒開了點。
陳九濤的手上,牢牢抱著村長家中那白瓷色花瓶。
然而,現在那花瓶上,也出現了十分明顯的麒麟紋路!
陳九濤眉毛顛得有些歪了,眼眶如被擊打的海岸一般波動,鼻翼一側的肌肉一抽一抽,嘴角微張,露出幾顆牙齒。他看到官二鐘三人後,竟然沒有任何反應,足足過了六秒,才歪了歪嘴,將眼珠子轉過來。
“我......”
他稍微動了一下,那些纏滿他身軀的紅色繩子就如觸手一般將他卷得更緊。
他旁邊的洛十憶卻突然開口:“不要管我們!”
“必須阻止金女借齊慕靈的生機!”
官二鐘張了張嘴,想吐出幾個字,卻又閉上了。
任飛情卻直接道:“齊慕靈,已經死了。”
“......”陳九濤張了張嘴,眉毛一挺,艱難地想要發聲,最後從喉嚨底部抽出幾個字來:“鏡......子......照......”
官二鐘卻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從任飛情手中要過鏡子,打開雙麵鏡,艱難地取出陳九濤手中的花瓶,倒了點水進入鏡子表麵,飛奔到了陳水麵前,又覺得不對,往後退了十幾步,保證鏡子幾乎能照到整個寺廟內的場景。
然而,奇跡發生了——
任飛情扭頭,看到那透明的鏡子裡,出現了黑色的繩子、黑色的雙棺、黑色的地板、黑色的一切、以及白色的陳水。
那一瞬,官二鐘猛地察覺到了陳水的視線。
下一瞬,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官二鐘猛地張開眼,頭骨一硬,有點不相信自己眼前的畫麵。
他有點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這是內海還是外海。
他坐在稀稀散散的電影院裡,屁股仿佛被黏在了軟椅上,怎麼拔都拔不出來。
四周的人,一個都沒有發出聲音,黑漆漆地看不清朦朧的臉。
王宵之呢?......任飛情呢?
然而,耳邊一道尖銳的嗩呐聲響起。那聲音如尖銳金屬般刺耳,迷離得像是被抽去筋骨的鳳凰,錯亂的紅色羽毛之中燃燒著生命尾端不甘的火。抑抑揚揚揚揚揚,抑抑揚揚抑抑抑。
那聲音仿佛被敲碎的鋼製頭骨,所含之利刃又從頭骨刺穿到了雙眼。火燒的雲散開一切,如巨斧般的夕陽砍向大地,化成點的雲是夕陽的悲哀,所流之淚水如孔明燈般慢慢離開天地。
這一曲嗩呐裡,仿佛有亡魂的哀鳴、送魂者哭乾的淚水、不懂事之人無畏的笑意。
揚長如斷臂之雁,悲哀地劃過最後一片紅的天空,滴下的血水與遺落的天際混為一色。
官二鐘明明好好地坐在大概第六七排的位置,麵前的影幕卻突然無限放大,生生推滿了他的整對眼眶。
嗩呐聲高昂地奏著,無數人歡喜地守在街頭,看著街中那紅色的梓木轎子。
明明根本無人抬棺,那轎子卻自己在飛。
看得官二鐘一陣毛骨悚然。
然而,街道兩邊的人還在說笑,或挑著眉,或彎著嘴。或挽著手臂,或抱著小孩。
轎子在自己往前移動,如有人抬。
眾人手中拿著水果或者大棗,笑得太開心了,就往轎子上砸。
哈哈,哈哈......
然而,轎子越往前飛,整個電影卻越在彩色中走向黑白。
飛著飛著,便到了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