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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村子裡的人說,村長一生積善成德,怎麼兒子就成了這樣。
大兒子陳甲,從小讀書成績就好,長大又光宗耀祖地考上了大學,進到了城裡,還從城裡帶來了一堆外麵的好東西回來。可惜不知道為何,回到村裡第二天,就成了啞巴。
二兒子陳乙,家中的老二,緊跟著陳甲出生,卻沒有陳甲半點的才學和本事,聽說長大了還往被窩裡拱著哭呢。
三兒子陳丙,據說小時候其實是最聰明的一個,天生神力,就是太過逆反,小小年紀就自己一個人分出去住。
四兒子陳丁,腦袋也不差,特彆擅長畫畫,沒有老師教,都能把一個人像模像樣滑下來,就是在金女祭後傻了,甚至還犯下了衝撞了最尊貴的巫師大人的大錯。
有一天,有人看到了啞巴的陳甲。
誰跟他說話,他都不理會。
他手中抱著一個大盒子,自顧自往一個方向走去。
眾人在他身後成了零落的影,如同舞台燈光褪去後殘留的陰黑。
一步,邁著光陰的重量,再回首,那個朝著他笑的身影已然如空。
他坐在遙遠的千裡之外,捧著書,讀著聖賢言;
她守在咫尺的小小村落,守著地,被逼死河中。
他算男人嗎?
沒有守好自己的將婚妻子,將所有未來美好的憧憬都推向了湮滅。
而隨著陳甲的步伐,嗩呐聲再次響起。
他走到了一片空地上,那片地的西南方,就是大河。
他低下頭,雙手貼住了土地。嗩呐聲切切揚揚地響,一個一個音符流入了他乾燥地要裂血的手心。他如撫摸什麼一般地輕輕撫摸土地,如同撫摸親切之人的軀體一般。隨後,他一個鏟子,將大地顫顫巍巍地鏟出了一個裂口。
陳甲大口大口喘著氣。
他不知道挖了多久,將鏟子一把扔掉,坐在地上,胸口劇烈的起伏。
嗩呐聲高昂起來。
他似乎聽得到一般,站起身來,從盒子中先是取出一顆樹苗。
他為什麼會從外麵帶回來一顆枇杷樹樹苗呢?
因為阿丙小時候一直想吃枇杷。但是村裡沒有。
陳甲想著,帶幾個枇杷果過來,不如直接帶一顆小樹苗回來,這樣年年都能結果,陳丙也能吃到。
隻是,沒想到,帶回來的枇杷樹,是這樣的含義。
陳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那顆枇杷樹種下去的。
種完之後,他好像用儘了自己的所有力氣。
打開的盒子裡,還有一件殘破的紅嫁衣。
陳甲壓抑了很多次,才沒能將那紅嫁衣撕碎。
他笑了又笑,淚流了又流,眉毛揚起又數次抬下。
最後,竟然自己穿上了那紅嫁衣,破破爛爛,不像要嫁人的新娘,倒像鎖魂的瘋鬼。
有人見到,半月下,陳甲穿著紅嫁衣跳舞。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整個村子裡。
在村裡,一句話,不管是真實還是虛假,事實還是誹謗,本真本事還是添油加醋,都如一塊被撕碎的紙,誰都能吹一口,吹著吹著,就變了味道。
荒唐!
村子氣得發抖。
他這樣還怎麼繼承村子!嗯?還怎麼當個好村長!
......沒想到呀,看到城裡麵也不是很好,這上學都給甲哥兒上瘋了。
屁!
村長怒而拍板。
都是因為那個陳水!
當初我知道,我家那四個仔子都對陳水那妞感興趣,我就知道,那女娃絕對不能進我們家的門。
可是......水娃是挺俊的,性子也好,看著也像是能生兒子的。
嗬!反正我兒子是正常的,害我兒子不正常的就是那個女娃!
村長,水娃也是為我們死的......
屁!那是天意!不對,她沒有死,她嫁給了河靈,好好的呢......
官二鐘看到這裡,近乎是目瞪口呆。
他知道為什麼繼承村長之位的是陳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