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裡的冷風呼呼作響。
謝知影在顧之烽關上門後, 有片刻地恍惚。眼角還有晶瑩掛在眼眶處, 還未全乾,眸光還未恢複清明。
窗外的雨變得急促起來,肆虐猖狂的敲打著玻璃。
腦海裡似乎是有根弦被猛地拉近, 讓謝知影在刹那間回過神。
她伸出手拭乾眼角的濕潤, 手掌按住地板, 撐起身子, 轉過身走到書房門口, 按下門把手。
顧之烽以為自己是誰?
誰要聽他的話, 誰要等他回來。
門把手按下去, 謝知影才發現門被反鎖了。
草。
她在心裡低罵了聲,然後泄憤似的鬆開了手,將手握拳, 重重地錘在了門上。
謝知影深吸一口氣, 咬了下牙,然後轉過身,重新走回辦公桌旁。
因為剛才的激烈,辦公桌上的一摞照片七零八落地堆在了一起, 有些還掉落在的地上, 折出了一個角。
她目光微瞥,被桌子上一個塑料袋吸引。
裡麵是滿滿一袋消炎藥和退燒藥,甚至還有幾盒止痛藥。看上去, 都是顧之烽的。
回憶起剛才和顧之烽接觸時, 能夠無比清晰感受到的異常體溫……
顧之烽是生病了?
書房內的空調溫度很低, 讓穿著有些單薄的謝知影經不住打了個哈欠。
都生病了空調還打得這麼低。
謝知影拿起一旁的遙控器,一邊煩躁地打低溫度,一邊在心底恨恨的念叨:都生病了還這麼不懂事,出國十年就沒有人教他照顧自己嗎?
然而就在這時,謝知影用餘光,看見桌麵上有個白色的紙條被自己的動作帶動,飄落在了地麵上。
這張白色的紙條,似乎是夾雜在那堆照片裡的。
她彎腰去撿,在眸光無意間觸及到上麵文字時,有了細微的停頓。
紙條上麵是一行黑色的印刷:
承諾書:
今日收取顧之烽先生人民幣壹仟萬元整,用於償還謝誌盛所欠高利貸,承諾從即日起再不因此筆債務打擾謝誌盛及其家人。
落款是個謝知影並不熟悉的名字,而上麵的日期,則剛好是昨天。
在落款的上麵,印著一枚指紋,紅色的印泥還抹處一道不規則的痕跡。
謝知影攥著那張紙條的手握緊,揉出了無數道折痕。
她抬眼,漆黑的眼仁中宛若覆著一層冰霜,許久之後冷笑一聲,將紙條放下,然後麵無表情地拿出手機,撥通了薛安陽的電話。
真是好手段。
昨天剛得到顧之烽替自己父親還債的消息,今天就迫不及待的開始玩弄起那些老把戲。
電話沒有接通,那頭是一片忙音。
這場雨似乎是準備下一整夜,天邊雲層是不是閃過閃電的亮光,雨聲一陣強一陣弱,吵的人心裡毛毛躁躁的。
謝知影閉眼,將手機放下。
許久之後,她才將眼緩緩睜開,挪了挪步子,望著這滿地散落著的照片,眸光中全是黯淡。
這一片狼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謝知影伸出手,按住自己的眼睛。
看看,自己剛才到底對顧之烽做了什麼啊。
謝知影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了手機,然後大拇指輕抬,按下了那個自從加過以後,就再也沒有聊過一次天的漆黑頭像。
【謝知影】:對不起。
沒等多久,手機振動——
【顧之烽】:等我回來。
*
顧之烽熄滅屏幕,然後再慢條斯理地將手機放回桌麵,他抬眼,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如果沒有其它想解釋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末了,他輕飄飄地補了句:“我趕時間。”
薛安陽方才剛組織好的一段欲蓋彌彰的說辭,此刻全被顧之烽的動作給打斷。
她咬了下牙,故作平靜地開口道:“我知道顧先生年輕氣盛,也有旁人不可企及的成就,可是我們謝家雖然大不如從前,也並非好得罪的。顧先生這麼目中無人,就不怕我——”
顧之烽輕哂,然後抬手,把玩著手上的茶杯:“薛女士覺得,謝家明明一直發展的如日中天,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始無緣無故的四處碰壁,大不如從前的。”
薛安陽一愣,背後僵直,從後頸處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她的臉色在刹那間蒼白,下意識抬手指著顧之烽:“你!”
顧之烽這十年裡,倒是額外分了些神關注國內的情況。
為的,就是給薛安陽設局。
一點點蠶食著謝家公司所占領的市場,操控著謝家所有對外的工程與合作。
彆看現在的謝家即使是大不如從前,卻還能撐起一片領域。
但其實,早就被顧之烽把控於掌心之中。
薛安陽對上顧之烽,毫無勝算。
顧之烽俯身,將茶杯放在薛安陽麵前,發出一聲乾脆的瓷器碰撞聲,卻硬生生砸出了拍賣場上一錘定音般的氣勢。
他將身體回靠在沙發上,神色如常的整理了下衣領:“如果薛女士沒有其它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薛安陽在顧之烽即將起身時,再次開了口:“既然你都為了那丫頭做到這種地步,我讓她嫁給你,對你來說不是件好事嗎?”
顧之烽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神色微沉,方才還噙著些笑意的瞳孔裡,染上了一層冷意:“薛女士,謝知影她不是貨物,不能用來交換貨幣。”
薛安陽似乎是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