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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啷——”
腳尖踢到凝固著血跡的匕首，是凶器，本藏在乾草中，宋玖鳶走過去時，彆開了層層乾草，鋒利的匕首也露了出來。
宋玖鳶彎腰下去，撿起匕首，順著血跡流動的方向看去，是雙乾淨的鞋履，不沾半點汙漬。
淩霄道長盤腿坐在草墊上，雙眼緊閉著，抿起的唇角失了血色，若不看脖頸上劃出的口子，定會以為他隻是睡著了。
換了衣物，換了鞋履，死前整個人都是乾乾淨淨的。
宋玖鳶心裡五味雜陳，忽然瞧見了什麼，目光變得凝重，她招招手，“沈澈，你快來看，他手上的傷口有些古怪。”
沈澈聞聲走來，蹲在了宋玖鳶身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血淋淋的一雙手，穩穩搭在膝上，上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如同被什麼東西啃食過一般，還剮去了十指的指甲。
“是毒耗子。”沈澈很快開口，側過頭去，“巫醫死的時候，身上也有這樣的傷口，丘大夫說是毒耗子咬出來的。”
“你覺得是巧合嗎？”宋玖鳶問道。
沈澈搖頭，“更像是一種儀式，或者說，是一種懲罰。”
“懲罰？”宋玖鳶站起身，瞥了眼滿地毒耗子的屍體，“誰在懲罰他們，是他們自己，還是藏在背地裡的人？”
沈澈也跟著起身，回道：“兩者兼有吧，這麼多無辜之人枉死，背地裡的人心有不安，便想出了這種法子，好洗淨身上的罪孽。”
“虛偽。”宋玖鳶不由罵了聲，老天爺若是長眼，定不會受他蒙騙。
沈澈取來她手上的匕首，俯身放到草墊上，複又拿出帕子，細細擦去她手指沾到的血跡，“宋宋何必和偽善之人一般見識，因果輪回，報應不爽，總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宋玖鳶低低應了聲。
出了大牢，天色全然昏暗下來，轉眼間陰雲蔽月，寂寂寒風吹打著飄動的衣袍，刺骨的冷意滲進骨頭縫裡。清風道長站在風口，一動也不動，成了泥塑。
慢慢走出宋玖鳶和沈澈的身影，清風道長緊緊閉了閉眼，隨後又緩緩睜開，他上前幾步，輕聲問道：“他可有留下什麼東西？”
“沒有。”沈澈回道。
“沒有也好，心中了無牽掛，走得也算是安詳。”清風道長垂下頭喃喃，懷裡的雪貂跳到地上，都未曾察覺。
沈澈攏了攏袖子，又說：“按當朝律法，淩霄的屍首該扔到亂葬崗。”
清風道長用力攥了攥手，壓下心裡頭的起伏，聲音略帶幾分苦澀，“多謝沈大人告知。”
“道長可要進去看看？”沈澈問，和宋玖鳶齊齊側開身來。
“我聽丘大夫說，他走前為自己理好了衣冠，想來是不願我去看他的。”清風道長睜著泛紅的眼眸，眼裡漫上悲涼。
宋玖鳶這時開了口，“他隻是沒想到你會來，未必不想見你們。”
“是嗎？”清風道長錯開目光，望向了黑沉沉的大牢裡。
宋玖鳶輕輕點了下頭，抬眸看了眼沈澈，兩人一同坐上馬車離去。
一路無言，直至快到梨花巷時，沈澈才開口說道：“我以為你不會幫他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