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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寒意襲至。
桑凝回到西坊街衢的家裡,父親還在醫館裡忙碌。
父女倆人雖是從北境苦寒之地而來,但做起事來仔細妥帖。父親治病,女兒製香,偶爾父女聯手,以香入藥,竟是效果獨特一絕,價格也十分厚道,才來京城不久便在這西街坊鄰裡口碑流傳開來。
今日柳老板便是受人推薦,方才請她過府合香熏衣。
但也有例外。
有時候人做一件事做得好,對彆人來說卻未必是好事,那就是以當她將他人的事給做好的時候,尤其是以一種不被理解的方式。
比如前街的醫館的李大夫。
“丫頭,回來了?錢到手了?”桑大夫見桑凝回來了,忙著將藥備好,將一個病人小孩抱著放在床上。
“那是自然。鋪子過幾日便可簽下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對了,小景,聽說前街醫館李老太太最近頭疼老毛病頻發了,你把阿凝那日給我用過合香送到醫館去,讓她用熱水焚香熏鼻子試試,我用著挺有效。”
桑凝掀開鋪簾子,卻見醫館收留的小乞丐景兒垂下眸,“我不想去,我討厭李大夫!”
“你這孩子又是怎麼了?”
“桑大夫,你和阿凝姐姐上次做得好辛苦一晚上的香藥,全被那李大夫給扔了,我都看見了。”
“他還讓我回來警告你說,”小景稚嫩的臉蛋皺著眉,學著李大夫傲骨淩然的語氣故作嚴肅道:“‘一個半吊子香師傅,再亂行醫,我就去告官’!”
桑大夫無奈歎氣,那李大夫的確常對女兒有偏見。
和李大夫結下梁子,是因鄰居大嬸請桑凝添些駐顏香料進自己的日常藥方裡,不知怎麼讓李大夫知道了,見她將陰陽寒熱相衝的香藥混入了那方子,李大夫憤怒地找上門來,對改了他藥方的她隻扔下這一句話便生氣離開了——
“你不過一個製香師傅,也就會做點脂香俗粉之物,莫要亂行醫!那些婦人趨之若鶩,不過是因為女人錢財最為好騙!”
自那以後,這李大夫便視寧家香鋪為沽名釣譽之流。
“那你上次怎麼不講,我還以為李大夫已經接受了我們的歉意。”
小景歎氣,“那還不是我的好意,怕你年紀大,知道了要傷心。”
桑大夫捏了一下小景的臉蛋,“哦,現在又告訴我,就不怕我難過了?”
“哼,我現在的好意,就是該讓你趁早看清他。”
桑凝輕拍一下小景的腦袋,“小景說的對,爹你已經仁至義儘了。任由著人家去吧。”
正在此時,寧家香鋪前的街道不遠處,突然一陣喧鬨,將桑凝的注意吸引了過去。
“你們這些賤民!都讓開!”
“我們家少爺大駕也敢擋路?都滾開!”
桑凝掀開簾子抬眼往喧囂處那兒望去,一匹馬駒肆意在街上橫衝直撞,砸爛了不少街坊鄰居的攤子,弄得滿街雞飛狗跳,路上的百姓慌亂地四處散開避著那馬匹。
路過挑著泔水的人不小心被那馬給撞上了,泔水桶子飛出,全潑在了路旁一正吃著甜瓜的小孩身上。
腐爛的惡臭味襲來,頓時,那孩子突然臉色變得鐵青,呼吸不暢,倒在地上,嘴唇發紺,兩眼翻著白,渾身顫抖不已。
這泔水撒了一地,臭味傳開,所有人都躲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