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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月二十一,瑾城的嚴冬終於心軟,不再是潑水成冰的嚴寒,屋脊上的冰棱逐漸融化,雪水順著瓦片的紋路,從簷上滴滴答答落下來。
巳時初到,言如許收拾得當,從京兆尹府乘了馬車,往宮城走。
這條路她前世走過,京兆尹府所在的成賢街走到頭,西行入觀嶽大道,再從北宮門入宮城。那是她前世成婚時所走的路線。
隻不過那時候進了北宮門,本應當風風光光入東宮為妃,卻因為在觀嶽大道上遇到了魂兮歸來的陸逢渠,火紅的轎子方向一轉,東宮就變作了冷宮。
如今再走這條路,言如許心裡難免有些感慨。
彆枝給言如許剝了個橘子:“小姐,您臉色怎得有些蒼白?可是心中忐忑?”
言如許卻笑著搖搖頭:“已經不會更糟了。”
“嗯?”彆枝沒聽明白這句話。
是了。這一路無論如何,都不會比那時更糟了。
小半時辰後,馬車抵達宮城。
宮門侍衛核查了言如許的入宮令牌,很快便給她們放了行。
進入宮城後,馬車隻能行至千秋台的儘頭,通向章賢妃寢宮的剩下一段路,須由宮婢和內侍牽引,步行過去。
章賢妃的寢宮名曰飛鴻殿,不同於其他娘娘宮裡頭各路花卉爭奇鬥豔,飛鴻殿各間院落種了許多鬆柏。寒冬臘月裡,蒼翠依舊。
這符合言如許對賢妃娘娘的記憶。
前世今生,她都隻遠遠見過賢妃娘娘幾麵。
都說當今皇後貌美絕塵,王貴妃媚骨天成。可在言如許的記憶裡,賢妃娘娘的身姿比起皇後和王貴妃都要好看,她是挺拔的,那種挺拔卻並不給人跋扈之感,隻讓人感受到生機。
飛鴻殿主殿終究是到了,殿中的暖爐燒得足,熱氣傳出來,讓本就回暖的今日宛若春朝。
言如許解了披風,交到彆枝手裡,雙手交疊,恭恭敬敬朝殿中行禮:“臣女京兆尹府言如許,應賢妃娘娘宣召,特來拜見,娘娘金安。”
話音剛落,大殿裡頭就來了人,是位看上去三十多歲容貌極秀麗的女官,她將言如許攙扶起來:“姑娘不必多禮,娘娘這會兒正盼著你呢,外頭冷,隨奴婢進來吧。”
言如許報之一笑,乖巧跟在女官身後,到了廳裡。
她一抬頭,很是意外,魏騁怎麼也在。
就在她訝然之時,魏騁含笑打量著她。
她趕緊跪下來:“臣女言如許,見過賢妃娘娘,見過太子殿下。”
賢妃笑著說:“丫頭不必拘禮,快起來。秋厘,賜座。”
言如許看著剛才引她進來的女官,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秋女官。
她在冷宮的時候聽魏騁說過,秋女官原姓周,是世家大族汝南周氏的嫡係女兒,不甘心淪為家族聯姻的工具,從家中逃出來,改姓跟了母姓,來宮中應招做了女官。
到底是大家族出來的,秋女官治家很有一套,因著皇後身體時好時壞,宮裡頭的事都是由賢妃娘娘負責。後宮這些年如此和順,這位秋女官功不可沒,可以說是賢妃娘娘的左膀右臂。
賢妃見言如許有些訥訥地發著呆,又笑著啐魏騁:“我就說,你在此處,阿許定不自在,你還非要來湊這個熱鬨。”
阿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