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許有些怔然,已經許久無人這樣叫過她了。
她這才大著膽子看向章賢妃,她想起自小就聽過的一句話——大昭四公子,瑾城雙女君。
這是都城流傳已久的關於言如許他們上一代的傳說,瑾城雙女君指的就是章賢妃和李長霓。
章懷夕恣意舒朗,彆號清逸;李長霓滿腹詩書,彆號瓊華。
章賢妃此時拿一杯熱茶端坐著,一席雲水藍的衣衫,梳著最尋常的發髻,戴著極為樸素的釵環,臉上隻略施粉黛,仍舊是歲月難敗的清麗,一點都不像是執掌後宮的賢妃,更像是一位閒居廬中的女詩人。
章賢妃被言如許熾熱的目光逗笑了:“阿許,在看什麼?”
言如許看得入神,被這樣戳破,有些局促,臉紅了紅,但並沒有隱藏自己的心事:“臣女未曾見過像賢妃娘娘一樣的人,正如這滿園鬆柏。”
這次換成章賢妃驚訝:“你說前半句,我隻當你恭維我這長輩,可你這後半句,倒很合我心意。你這孩子,心思玲瓏,是個會說話的。不愧是李長霓的女兒。”
“臣女並非恭維您。”言如許解釋道:“娘娘,您同我母親……很相熟、很要好嗎?”
言如許問得直接,乃至顯得她有些無禮,拿亡母同賢妃攀關係,換誰見了都要說一句這麼敢說你不要命了?
可言如許覺得,章賢妃是爽快之人,未必喜歡她的九曲回腸,另外她本就名聲在外,是京城第一等莽撞閨秀,何妨再多莽撞這一次。
果不其然,賢妃沒有絲毫怪罪她的意思:“我同你母親自然相熟,從小一道在皇家官學裡長大,怎會不熟?不過要好卻稱不上,我們兩個自幼就討厭對方,什麼事情都要比一比,分出個勝負才罷休。”
這……言如許萬萬沒想到自家娘親竟是賢妃娘娘的老對頭……她本來還想尋著這位做靠山的……這這這……難辦。
誰知賢妃話鋒一轉,雙眸流出無限傷感:“我同長霓都是好鬥之人,同行二十載,勝負各有之,隻是嘴上倔強,從不服軟。長霓生平唯一一次對我認輸,是在你父親的納妾之禮後。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也是一個年關,她作為命婦,進宮給我請安。也是在這間屋子裡,她說她本以為皇宮是亙古難逃的險惡牢籠,我入宮為妃是極愚蠢的選擇,卻不想在擇婿一事上,她終究輸給了我。”
言如許聞言,心頭猛地一痛……
“可聽她這樣說,我並沒有得勝的開懷。”賢妃娘娘歎惋道:“世間最寂寞,莫過無對手。如今想來,甚是唏噓。年少時如何都看不順眼的同伴,竟成為我後半生最為想念之人。”
賢妃回憶過往事,才又看向言如許,發現她早已淚流滿麵。
言如許飛快擦拭好自己的眼角:“抱歉娘娘,臣女失態。”
賢妃寬和地搖搖頭,繼而換了個更為開懷的語氣:“聽太子說,你在宮宴上解了魯班鎖?”
言如許看魏騁一眼,魏騁也正看她,眼神極平和,但也極真摯。
“啊……”言如許囁喏答道:“嗯,對。小時候娘親喜歡同我一起玩這些東西,所以便會些。”
“除了魯班鎖,還會什麼?”
言如許想了想,如實答道:“七巧板、華容道、打馬棋、九連環,都玩過。”
“會打雀牌(注1)嗎?”
言如許不知道賢妃娘娘是何意圖,聲音有些虛浮:“會的。但是母親過世後,臣女便沒有玩過了,技藝恐怕極為生疏……”
“無妨。”章賢妃開口,命人端了雀牌上來:“秋厘,一同玩兩遭吧。”
秋女官躬身行禮,卻之不恭,加入了章賢妃、太子魏騁和言如許所在的牌桌。
言如許一邊碼著雀牌,一邊覺得恍惚,這桌子上的四個人,怎麼就能湊起來打了雀牌呢……
年齡差距之大,身份之懸殊,而且雀牌這種粗俗玩意兒,出現在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