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蟬鳴聲長。
屋簷下一隻狸花貓懶洋洋地趴著,打了個哈欠。這是個靜謐的午後,蟬鳴和微風一點點從耳邊拂過,舒適得讓人想睡午覺。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暴跳如雷的大喝,如一顆石子入水,驚飛了枝頭假寐的麻雀:
“岑年,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你這個台詞怎麼又念錯了?!”
狸花貓被這聲音嚇得抖了抖耳朵。它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裡,一個白皙俊秀的青年懶懶散散地站著。岑年一手插兜,沒精打采地揉了揉眼睛:
“您跟我說了——”他仔細掰著手指回想了一下,誠懇道,“十五次,加上這次就十六次了。”
“……”
“可是,”岑年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著淚花,嘟囔道,“王導,我剛剛念的不是挺對的嗎?”
王偉華手中的劇本卷起來,直接敲在他頭上:“你有沒有臉再回憶一下,你剛剛念的是什麼玩意兒?!”
“‘回眸三生,緣來是你。喜之郎清酒,我在小溪深處等你。’”岑年重複了一遍,蹙起眉,“錯了嗎?”
旁邊的場記姑娘一個沒憋住,笑出了聲。
“喜之郎,好一個喜之郎!”王偉華快被氣笑了,“岑少爺,你以為你在拍果凍廣告嗎?!”
“你自己看看,劇本上寫的什麼。”王偉華把劇本裡那一句被熒光筆圈起來、標注重點的話懟到岑年眼前。
岑年湊近,眯起眼睛,仔細一看:
——‘回眸三生,緣來是你。溪緣朗清酒,我在小溪深處等你。’
岑年恍然大悟:“噢。”
他看向王偉華,認真地發誓:“王導,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次一定念對。”
王偉華將信將疑地看他一眼。
他看了一眼表,指指岑年,威脅道:“最後一次。”
化妝師小跑著上前來給岑年補了個妝,一切準備就緒,開拍。
鏡頭集中在一雙白皙的手上,指節瘦削分明。這隻手鬆鬆地握著一個白瓷酒杯,竹葉簌簌落下。
畫麵由模糊到清晰,鏡頭拉遠,在鋪天蓋地的竹葉與蟬鳴聲中,隱約能窺見那人嘴角一絲模糊的笑意。那人唇形生的好,麵無表情時也帶三分笑意。竹葉紛飛間,看不清那青年的臉,讓人愈發想一探究竟。
然而,風不作美,一片竹葉翩躚而至、遮住鏡頭。很快,竹葉被一雙手輕輕拂開。
青年看著鏡頭,一雙桃花眼,眼睫盛著樹葉縫隙間盈盈的光。帶著三分漫不經心的笑意,他緩緩道:
“回眸三生,緣來是你。”
說完這句,岑年頓了頓。
與此同時,王偉華、場記、攝影,所有人的心都揪緊了。所有視線期待而忐忑地集中在岑年身上。
岑年當然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他另一手在鏡頭外,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他思索片刻,看著鏡頭,自信無比地道:
“喜羊羊清酒,我在小溪深處等你。”
“……”
王偉華麵色鐵青。
旁邊小姑娘憋笑憋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副導演小跑著過來,一個勁兒拍王偉華的背:“王導,您消消氣。”
岑年摸了摸鼻子。
……壞事兒了。
“喜羊羊清酒!”王偉華把劇本摔到地上,大怒,“你在小溪深處等我?你他||媽——在青青草原深處等我還差不多!”
岑年縮了縮脖子。
過了會兒,他覷著王偉華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其實,喜之郎和喜羊羊都是我童年時代的回憶,我想著,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
“整整齊齊?!”
王偉華怒極反笑,他甚至鼓了鼓掌:“岑年,你好樣兒的。如果再拍下去,你是不是還要弄出來個‘旺仔清酒’‘健力寶清酒’?!”
“……”岑年不敢吱聲了。
王偉華抖著手指他:“我看你岑年就是成心跟我老頭子作對。行,我就如了你的願——
“今兒不拍了,收工!”
王導對大家宣布。
也不怪王偉華生氣,一個簡簡單單的鏡頭,一共NG了十七次,整整兩個小時。給這一整隻廣告預留的時間本就不多,岑年還在這裡搗亂,下半場直接沒法拍了。
這廣告還有另一個片段,場景在不遠處的一個遊泳池邊,需要比較燦爛的自然光。而此時,彆說燦爛的陽光,再過一兩個小時都要日落了。
劇組的人三三兩兩開始收拾,解散。
助理方莉莉湊上來,疑惑地問:“年哥,你為什麼……”
岑年雖然沒什麼表演經驗,但不至於這麼一句台詞都記不住啊?
岑年想了想,正要說什麼,這時,岑年的手機響了。他笑了笑,衝方莉莉擺手,往人群外圍走。
與此同時,不遠處、原本要成為清酒廣告拍攝地點的遊泳池旁。
遊泳池旁有塊巨大的廣告牌,它是近來新掛上的,似乎有顆螺絲鬆了,看上去並不太穩。此時,一陣強風吹過,它在空中晃了晃,然後——
轟然落地。
如果這時恰好有人在這邊拍戲,毫無防備,必然傷亡慘重。
……幸好,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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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哥,《不寄他年》那個本子,熊哥說他不想你接。”
李陽看了看手機,猶豫道。
午後的咖啡廳裡沒什麼人,一個服務生坐在窗邊打瞌睡。傅燃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
“為什麼?”傅燃頭也沒抬,翻過一頁劇本,問。
“因為……他說,岑年可能會主演。岑年你知道嗎?”
李陽不等傅燃回答,就自顧自開始喋喋不休:“就是那個岑家大少爺,傳聞說他演技不大好,人品也——”
傅燃皺起眉。
李陽意識到傅燃有點不高興了,訕訕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