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燃談完事情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上了車,李陽直接導航定了傅燃的家——晚上沒有通告,一般,傅燃是直接回家的。但這時,傅燃卻搖了搖頭,說:
“先去北桓路。”
李陽不明所以,但傅燃已經閉上了眼睛,並沒有打算解釋。
紅綠燈時,李陽從後視鏡裡看了傅燃一眼。傅燃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但眼底有隱約的黑眼圈。彆人不知道,但李陽知道,傅燃在這兩個星期時常熬夜、甚至通宵。
有時候,李陽早上去接他,傅燃就坐在沙發上,怔怔地看著窗外,地上擺著幾個空酒瓶,而床上根本沒有睡過人的痕跡。
這與平時的傅燃並不像。
除此之外,傅燃還約了兩次私人醫生,去了一次市醫院檢查——這很不合理,曾經傅燃拍戲時發燒到三十九度,都沒有看醫生,現在好端端的,反而往醫院跑了。
李陽感覺越來越他看不清自己的老板了。
很快,北桓路到了。
路過一家手表店時,傅燃讓他停了車。李陽一看,是個瑞士的小眾品牌,店麵不大——他在B市生活了這麼多年,甚至都不知道北桓路有這麼家店。
這家店的位置著實偏僻,周圍沒幾個人。傅燃下車時,也沒引起那零星幾個人的注意。
傅燃走進了店裡。
他的目標十分明確,直奔男表區。
李陽跟在他後頭,四處看了看,不由地道:
“這表設計的……有點怪啊。”
看得出設計師很有想法,一些表的設計元素還包括了宇宙、時空等元素,但就是不大符合大眾的審美。李陽看完款式,再看了眼下麵的價格,仔細數了數那一串的零,倒吸了口冷氣。
“燃哥,你這是買來送人?”李陽小聲嘀咕,“這,對方會喜歡嗎?”
聞言,傅燃沉思片刻。
他的眼神落在那款表上,表帶表盤的顏色有點誇張跳脫,同那個小朋友一樣活潑。
過了會兒,不知想起什麼,他的眉頭舒展開了,認真地說:“這個牌子的表,他戴了十年,應該是喜歡的。”
李陽隻得點了點頭。
“您好,”傅燃看向櫃台的人,溫和地問,“可以幫我把這款表包起來嗎?”
“好、好的。”
導購小姐慌張地看了眼他的臉,她滿臉通紅了,手也有點發抖了:“對了,可以、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我的榮幸。”傅燃淺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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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岑年愣了愣,露出尷尬的表情。因為,不久前,他還接到了李延的電話,對方洋洋灑灑罵了他幾十分鐘,一句話都沒讓他插上。
他有點不敢說出自己的名字,怕李延承受不住。
李延耳朵後麵夾了根煙,此時他點燃了煙,手有點發抖,眼睛亮的嚇人。他用力拍了拍岑年的肩膀,說:
“我不是什麼可疑的人,我叫李延,去年戛納的影帝就是我捧出來的。”
他自豪地挺著胸膛,小老頭吹自己吹的臉不紅心不跳,十分坦然。似是怕岑年不信,他說:“我這人,最喜歡就是嘗試新人,孩子,我敢打包票,你會紅!”
岑年點著頭,心想,你上輩子可不是這麼說的。
方莉莉看了看李延,又看向岑年,似乎明白了什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岑年卻悄悄對她比了個“噓”,示意她住嘴。
“對了,小夥子,我現在有事兒,得先趕過去。你到時候就打這個電話。”
李延手裡一直拿著個劇本,此時,他把劇本展平,在封麵上寫下一串電話號碼,然後把劇本塞給他:“這個是劇本,你拿著看看。我先走了。”
岑年乖巧地點了點頭:“您忙吧。”
小老頭把墨鏡一彆,風衣一扣,走了。
方莉莉從小巷子探出頭去,確認李延走掉了,拍著胸口回過頭。
她顯得有點興奮:“年哥,這不就是之前那個罵你的導演嗎?哈哈哈,到時候你進了組,他一定超級羞愧。”
“是嗎。”岑年不置可否。
方莉莉看岑年明顯的興致缺缺,心中疑惑:“怎麼了,年哥,被這麼厲害的導演相中,你……不高興?”
“高興啊,怎麼不高興。”岑年心不在焉道,隨手把李延遞給他的劇本整個扔進了垃圾桶。
方莉莉:“……”
“年哥你——”方莉莉湊到垃圾桶邊看了眼,劇本連帶著上麵那個電話號碼和垃圾混在一起,沾上各種油跡煙灰,已經徹底救不回來了。
“高興到神誌不清了?”
小姑娘看著岑年,最終得出了這麼個結論。
“……”
岑年看方莉莉的眼神,慈祥而溫柔。
就像在看自己三歲的小侄女。
方莉莉和他麵麵相覷,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是……因為李延導演之前罵過你,在賭氣?”
岑年的眼神更加慈愛。
好像小侄女逆向生長,此時已經變成兩歲了。
“好吧,”方莉莉放棄了,“那你說,為了什麼。”
岑年想了想,說:
“莉莉,這個事情我想了很久,絕對不是一時衝動。”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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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退出娛樂圈?!”
手機裡傳來咆哮聲。
“噓!”岑年無奈地蹙眉,說,“顧嫻,你是怕全世界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