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透過落地窗,灑了半個客廳。
“我想在演技上,勝過那個被李導看中的人。”
“前輩,能幫我嗎?”
岑年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暮色一點點暗下去,室內沒有開燈。傅燃背光坐著,岑年看向他,眼神很亮。
是那種心無芥蒂的明亮、澄澈。
傅燃向後靠了靠,慢吞吞地說:“我不做慈善。”
“我明白,”岑年的眼神幾不可見地黯淡了一瞬,他很快抬起頭,借著熹微的夕陽打量傅燃的表情。他說,“無論前輩需要什麼,資源、金錢——”
傅燃笑了。
他搖了搖頭,沒說話,但他的表情早已把一切都說的明明白白。
的確,現今國內娛樂圈,要說資源,沒誰能比得上傅燃了。
“抱歉。”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是……”
他端起豆奶喝了一口,猶豫片刻,問:“前輩在瓶頸期吧?”
岑年記得。
上輩子,在《不寄他年》開演前,傅燃剛好進入一個瓶頸期。他很久不接片子,一直呆在家裡琢磨演技,但因為一直沒有找到恰當的時機,在《不寄他年》中的表現也不儘如人意——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跟岑年搭戲,傅燃才失常發揮了。
傅燃沉默片刻,問:“你記得《不寄他年》裡麵的另一個主角,顧悉嗎?”
岑年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
傅燃身體前傾,把手中的咖啡放在了茶幾上。
——‘嗒’的一聲。
而在杯子落下的那一瞬間,傅燃整個人的氣場變了。明明他還是穿著那件襯衫、袖子挽到肘部,但他僅僅是那麼一抬頭,嘴角一勾,眼神一動。
坐在此地的傅燃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名叫顧悉的大男孩兒。
他捋了把頭發,甩掉不存在的汗水,彎下腰,從座位底下拿出來個什麼,用食指抵著那個不存在的東西轉了轉圈。
明明傅燃手裡什麼都沒有,岑年卻分明看到——他的指尖,有個籃球在旋轉。
岑年立刻被帶入某種特殊的情景裡。
課桌,黑板,教室外的操場,籃球場邊的歡呼聲一一歸位。
落日餘暉照在傅燃臉上,他坐在課桌上吊兒郎當地晃著腿,年輕的臉龐英俊到讓人難以置信。
他的眼神落在岑年臉上,既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用情至深。但他移開視線時,一切情緒都消失了。
傅燃眉頭上揚,單邊嘴角扯著,側過頭,對岑年又痞又帥地笑:
“寄年,彆做題了。走,打籃球去。”
岑年抬起頭,和傅燃對視。
傅燃猝不及防地與岑年四目相對,一怔,移開視線。他似乎有點不耐煩,隨便捋了捋頭發,眼神遊移片刻,突然,他的眼神停滯。
傅燃看向窗外——在他的視線裡,那裡似乎出現了一個女孩,她忐忑地拿著一封粉紅色的信,在教室門口張望。她是許宣怡,隔壁班一個暗戀關寄年的女孩。
那短暫的半秒,傅燃臉色一沉,眼神也陰暗地嚇人。但下一秒,那些神色儘數隱去,他偏過頭,仔細端詳著岑年的表情。
片刻後,傅燃用手肘輕輕撞了撞岑年,對窗外努嘴,吊兒郎當地笑著說:“喏,許宣怡在找你,說不定要給你情書。”
岑年此時已有些跟上傅燃的節奏了。這幕戲他記得,不僅記得,還十分印象深刻。岑年放下手中的‘筆’,扯了扯嘴角,仰頭看著傅燃,問:“那我現在出去找她?”
“可以啊。”傅燃轉了轉籃球,說,“那妞兒也挺好看。”
岑年細細打量著他的神色,一字一頓道:“她今天也許會跟我告白,我想,我可能會接受。”
傅燃沉默片刻,滿不在乎地嗤笑一聲,道:“行啊,接受唄,我沒意見。”
岑年靜靜注視著他,過了一會兒,得寸進尺道:
“我以後,也許不會和前輩你去打籃球了。還有一起吃飯、一起上下學,畢竟,”岑年笑了笑,“她是我女朋友,我得——”
“閉嘴。”
傅燃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低聲說。
岑年收聲。
傅燃額頭上青筋暴起,似乎在極力忍耐什麼。金紅色的夕陽靜靜停在他身上,好半晌,他勉強扯了扯嘴角,看向岑年,似乎想說點什麼,為自己方才的失態找點什麼借口。
岑年仰頭,靜靜地看著他。不像是高興,也並不像難過。
傅燃看向岑年,表情空白了一瞬。他似乎一瞬間忘記了方才想好的說辭,隻是定定地看向岑年,似乎被什麼東西蠱惑了。這時,岑年笑了笑,開口問:
“前輩生氣了?為什麼?因為——我要屬於彆人了?”
傅燃的手瞬間攥緊了。
他看向岑年的帶著笑意的唇,眯起眼,低聲篤定道:“你故意的。”
傅燃的眼神漸漸閃爍起來,原本努力掩飾住的情緒在他的眼底醞釀聚集,嫉妒、沉溺、獨占欲,還有——情||欲。
落日的餘暉在完全熄滅前,最後突然迸發出一道耀眼的金紅光線。
那道光線把傅燃眼底的一切情緒儘數照亮,熾烈的、絕望的、抵死糾纏的愛意。
“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