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酒吧裡隻亮著一盞燈。
那盞燈曖昧地追在舞台正中央,那裡, 一個高大的男人扶著一個白皙少年的肩, 姿勢曖昧極了。
那男人摸了摸兜裡的白色藥片,藥片旁邊, 還放著一小支噴霧。
他悄悄把藥片含在嘴裡,低頭——
岑年突然後退了一小步。
他是醉了, 大腦也變得遲鈍了,但對周圍的事物卻還是有認知能力的。岑年揉了揉眼睛, 小聲嘟囔道:
“接吻?”他想了想, 認真地說,“抱歉,我隻和派大星接吻。”
這句話被話筒放大,引起了觀眾席的一陣笑聲。
男人臉色一變。
他以為岑年察覺了什麼, 是在以這種滑稽的方式提醒他。但是——他的視線從岑年的臉上描摹了一遍, 再像下到鎖骨, 實在是不想放過這塊到嘴邊的肥肉。
他笑了笑,上前一步, 舉起手, 像是要扶住岑年, 而同時, 他的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摸出噴霧,照著岑年的臉就噴了兩下。
岑年毫無防備, 驀地就吸了兩口, 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到雙頰都有點泛紅。
而那男人臉上浮現一絲惡意的笑容。他向前一步,伸手放在岑年脖頸上,一邊輕聲說:
“來吧,願賭服輸,隻是吻——”
突然,他突然一個踉蹌,幾乎要摔倒在地上。
滿場俱是一靜。
男人臉色一變,他回頭看向那個踹了自己的人——
那是個很高的青年,粗看上去,比男人還要高上一截。那人戴了黑色口罩,穿著衛衣外套和工裝褲,腳下踩了雙馬丁靴。由於帶著口罩,看不清臉,隻能看見一雙眼睛,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那眼睛生的好看極了,不知是不是錯覺,還有點眼熟,似乎在什麼電影裡見過。那人眸中是一片濃鬱的墨色,冰涼而漠然,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男人不由地打了個寒戰。待反應過來自己心中湧現的害怕,還有聽見觀眾席傳來的幾聲議論與輕笑,他惱羞成怒了。
“你是個什麼東西?”
他站直了,怒視那人。他走上前去推搡了對方兩下,誰知,那人竟然動都不帶動一下,力氣大的可怕。男人今年已經三十歲了,這青年看上去最多不過二十六七歲,他頓覺十分沒麵子:
“被追光燈追到的是我,這就是遊戲規則,”他罵罵咧咧道,“你就是想睡這小子,也得老子吃剩下——”
“閉嘴。”
那青年眸中閃過一絲暴戾陰狠。
下一秒,男人就被直接踹到了地上。
那青年雙手漫不經心地插在兜裡,僅抬起了一隻腳,幾乎沒用什麼力的輕輕一踹,男人就整個都被踹的趴到了地上。他一愣,除了疼痛之外,更多的是一種丟臉的羞恥感。
最可氣的是,那主持人和工作人員都在邊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似乎對這走向很滿意。
台下的議論說笑聲更響。
岑年無辜地看了看站著的,又看了看趴著的。他幾步跑到趴著的人旁邊蹲下,小聲指責道:
“你是壞蛋,哦——你是痞老板。”
顯然還沉浸在海綿寶寶的劇情裡。
他沒忘記剛剛他吸進鼻子裡的東西,現在他有點難受,多半跟這個有關。
男人:“……”
那站著的青年眼中浮現一絲笑意,他對岑年招了招手,低聲說:“過來。”
岑年聽話極了。
他站起來,退了兩步,但突然又想起什麼。他掉頭回去。
那摔在地上的男人正邊揉著腰邊爬起來,還沒站穩,突然感覺被人輕輕一踢。
那一腳的力道的確很輕,角度卻該死的刁鑽,而他剛巧站在舞台邊上,這裡有點滑,在這一腳下,他竟直接滑到了台下,摔了個四仰八叉。
岑年蹲在舞台邊上看著他,對他揮了揮手,認真地說:
“痞老板,海底世界不歡迎你,再見。”
男人看著他,氣得滿臉通紅,卻什麼也做不了,隻得貓著腰從人群中溜走了。
岑年一直目送著他消失,才掉頭回去,站在那青年邊上。
他仰頭看了青年半晌。
那青年也垂眸看著他,眼神是與方才天差地彆的溫柔與柔軟。
丁芙在台下,看著那人注視岑年的眼神,心中動了動。
那聲音,與剛剛話筒那邊傳來的聲音一模一樣,這位應該就是岑年的‘前輩’了。隻是……
丁芙打量著兩個人,若有所思。
台上。
傅燃注視著岑年,摸了摸他的頭發,低聲問:
“這麼晚了,怎麼不回酒店?”
岑年卻沒回答。
他像是聽不懂一樣,懵懂地看著傅燃。
岑年定定地仰頭看著他,過了半晌,小聲喊:
“你是——”他似乎很高興,笑了笑,“你是派大星。”
由於喝醉了,他雙頰微有些泛紅,半睜著眼,眸光瀲灩,誘人而不自知。
傅燃頓了頓,眼神一暗。
他啞聲道:“岑年。”
突然,主持人拿著話筒,打斷了他們:
“雖然換了人,但是懲罰還是要繼——”
沒等他說完。
岑年踮起腳,把傅燃一邊的口罩拉下來,吻住了他。
口罩擋住了兩人的臉。主持人包括台下的觀眾都俱是一驚。
岑年僅僅碰了一下,就站了回去,滿足地說:
“派大星是可以親的。”
他像是剛偷吃完一塊糖的小孩,舔了舔唇角,表情有些許饜足。
傅燃的呼吸頃刻就急促了起來。
但他仍記得這是個什麼場所。他們不能待太久,台下已經有人在疑惑,甚至舉起手機拍了兩張。
他重新戴上口罩,看向主持人,低聲問:
“這樣可以了嗎?”
主持人本想強調一下那個‘五分鐘熱吻’,但看見青年冰涼的眼神,被凍了凍,隻得乾笑了兩聲,說:
“勉強,勉強。但是……”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還有一個才藝表演,鋼管舞呢。”
這個真的不能再少,再少他就要被扣工資了。
“鋼管舞?”
傅燃的聲音一冷。
主持人一個激靈。
他壯了壯膽,說:“是的,這位先生自己抽的簽,懲罰是鋼管舞和熱吻五分鐘。”
“鋼管舞?”
岑年重複著這個詞。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有點熱,特彆想喝一杯冰可樂。
不過,還好,派大星是涼的。
岑年往傅燃靠了靠。
也許是因為,派大星是海底生物,海底生物都是比較涼的吧。
岑年這麼想著,覺得自己找到了非常合理的解釋,滿意地點了點頭。。
傅燃:“……”
他想了想,看向主持人,說:
“換一個。”
“啊?”
傅燃頓了頓,接著說:“隻要是表演,就行了吧?”
“理論上……”
傅燃微一點頭。
後台擺著些器材,那隻搖滾樂隊剛表演完,還沒來得及把東西都收走,吉他手和貝斯手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他先把岑年送下台,讓台下的李陽看著,然後走回後台。
架子鼓還在舞台邊上擺著,沒來得及搬走,那鼓手拿著鼓棒拋了拋,看了傅燃一眼。
兩人視線一對。
半晌後,鼓手吹了聲口哨,而傅燃則笑了笑。鼓手一揚手,把鼓棒隔空拋給他。
傅燃伸手握住,頷首:
“謝了。”
.
三分鐘後。
有點吵的背景音樂停了,整個酒吧都安靜下來。一片黑暗中,低低的吉他和弦切入。
明明是電吉他,這聲音卻溫柔極了。它在一片沉鬱的黑色中安靜地流淌著,像在等著什麼。